暮色四合,北岭镇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轱辘辘地碾过,扬起一阵尘土。
车厢里,钦使紧紧抱着那本《北岭实录》,目光深邃。
他知道,这本册子,承载着北岭百姓的血与泪,也承载着他的使命与责任。
然而,钦使离去三日,京城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北岭的百姓们翘以盼,心中的希望之火却渐渐冷却。
更让人不安的是,府城悄然换了新官,这位新任知县名为钱通,据说为官清廉,刚正不阿。
但陈皓却从老王老板那里得知,这位钱知县,当年曾是李老爷的门生,和李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北岭镇口,茶棚依旧热闹。
盲眼说书人沈瞎子,正抱着他的三弦,咿咿呀呀地唱着新编的曲子。
“话说那血井之水,红如胭脂,百姓饮之,痛苦难当。
上有昏官贪婪,下有恶霸欺压,可怜我北岭百姓,有冤无处伸啊……”
沈瞎子中气十足,嗓音洪亮,声情并茂地讲述着《血井记》,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哪里是《血井记》,分明是影射北岭的遭遇。
他故意将曲名改为了《青天未醒录》,唱到“百姓捧水作证,官收陶瓮如收命”
一句时,台下听众无不潸然泪下。
几个差役闻讯赶来,气势汹汹地想要驱赶沈瞎子。
“大胆刁民,竟敢在此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差役头目厉声喝道,伸手就要去抓沈瞎子。
可还没等他碰到沈瞎子,就被一群妇孺给围住了。
“你们凭什么抓人?沈先生说的是故事,又没犯法!”
“就是,我们爱听,关你们什么事?”
“你们这些狗官,就知道欺负老百姓!”
妇女们七嘴八舌地叫骂着,将差役们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孩子更是抱着差役的腿,哭喊着不让他们抓人。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混乱中,沈瞎子悄然将一卷油纸塞入一个行囊沉重的赶考书生的手中,低声说道:“先生,拜托了。”
书生一愣,下意识地握紧了油纸,眼神复杂地看了沈瞎子一眼,然后转身挤出了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此同时,皓记酒馆里,陈皓正眉头紧锁地听着柱子的汇报。
“掌柜的,不好了,村里的《乞命状》被人烧了!
还有,王老板的商队在府城被卡住了,他们说要收什么额外的税卡,根本就是故意刁难!”
陈皓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知道,这是官府要抹去北岭事件痕迹的开始。
“看来,他们是想把这件事彻底压下去啊。”
陈皓喃喃自语道。
他没有再召集村民大会,而是找到了赵秀才。
“赵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陈掌柜但说无妨。”
赵秀才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着陈皓。
“我想以乡学课业为名,组织孩子们每日抄写《血水檄》的片段,再配上图画。”
“《血水檄》?”
赵秀才一愣,随即明白了陈皓的意思,“你是想让孩子们把这件事传播出去?”
“没错。”
陈皓点了点头,“孩子们天真无邪,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而且,童言无忌,更能打动人心。”
赵秀才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于是,在赵秀才的组织下,北岭村的孩子们开始每日抄写《血水檄》的片段,并配以图画——病童卧床、老井冒红、壮汉掘渠……一幅幅画面,触目惊心,令人动容。
这些“习字帖”
随着亲朋往来,流入周边八镇,竟成了蒙学新材。
更有私塾先生叹道:“此非反诗,乃民心碑。”
与此同时,柳三婆也借着采药之便,南下两日。
回来的时候,她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陈掌柜,我听说邻县张员外家的少爷,因为饮用了从万记流出的酒糟水,已经吐血半月了,大夫都束手无策。”
“万记的酒糟水?”
陈皓眉头一皱,“他们竟然还敢卖这种东西?”
“是啊,听说他们把酒糟水掺到其他的酒里卖,赚了不少黑心钱。”
柳三婆愤愤不平地说道。
“柳婆婆,你有没有带回来一些酒糟水?”
李芊芊突然问道。
“带回来了,我悄悄取了一些。”
柳三婆从药篓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李芊芊。
李芊芊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子,用一根银针蘸了一点酒糟水,滴入一碗醋中。
只见醋水瞬间变黑。
“果然,含铁毒未除!”
李芊芊脸色苍白地说道。
陈皓沉吟整夜,第二天一大早,他把小李子叫到面前。
“小李子,我交给你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