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相信哥哥。”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一大一小,带着未愈的伤痕和泥土,却充满了温暖与力量。
“我们走吧。”
江暮云反手更紧地握住邵庭的手,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墟和那座小小的新坟,然后毅然转身,牵着弟弟,踏上了通往云州城的路。
山路崎岖,前路漫长,但只要有彼此在身边,他们就拥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走了整整一天,日落时分,终于远远望见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县城轮廓——清水县。
县城不大,土黄色的城墙有些斑驳,但比起已成废墟的栖霞村,已是繁华热闹太多。
城门口人来人往,挑着担的小贩、赶着牛车的农夫、还有几个懒洋洋倚着城门打盹的兵丁。
江暮云牵着邵庭的手,随着人流走进县城。
街道两旁是林立的店铺,酒旗招展,饭食的香气和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让他们这两个刚从死寂废墟中走出的孩子有些恍惚和不适应。
他们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客栈,江暮云鼓起勇气上前询问住宿。
掌柜的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拨拉着算盘,抬眼瞥了他们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耐烦地挥挥手:
“去去去!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别挡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
快滚!”
江暮云急忙解释:“掌柜的,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有银钱……”
“有银钱?”
掌柜的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他们满是尘土、衣衫破旧的样子,“几个铜板也想住店?赶紧滚蛋!
再不走我叫人轰你们了!”
接连又问了几家客栈,甚至是一些可能需要帮工的小饭馆,结果无一例外。
他们年幼的样貌和狼狈的模样,根本无人愿意信任或收留。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寒意渐起,邵庭的身体又开始微微抖。
邵庭拉了拉江暮云的衣角,声音微弱:“哥哥,算了吧……我们先去买点必需的东西,找个没人住的破屋子将就一晚吧。”
江暮云看着弟弟苍白的脸,心中一阵酸涩和无力,只好点头。
他们用所剩不多的铜钱,在一个杂货摊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小陶罐用来煎药,又扯了一小块厚实的粗布当作被子。
付钱时,邵庭悄悄从摊子上拿起一把巴掌长看起来颇为锋利的小刀,迅塞进了怀里。
江暮云看见了,眉头一皱,低声道:“小庭,那个太危险了,给哥哥拿着。”
邵庭却对他笑了笑,灵活地躲开他的手,将小刀更深地藏好:“哥哥,没事的,买这个也是为了自保。
放心,我会小心的。”
看着几乎花去一半的盘缠,江暮云沉默地数着口袋里剩下的寥寥无几的铜板,心情愈沉重。
他紧紧拉住邵庭的手,开始在越来越暗的街道巷弄里寻找可以遮风避雨的废弃空屋。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昏暗的巷道里时,一个身影突然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个身材颇高的成年男子,穿着一身看似朴素实则用料讲究的绸缎长衫,与周围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蹲下身,脸上带着一种过分热情的笑容,打量着他们:
“两位小兄弟,天都黑透了,怎么还在外头转悠?看你们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是从外地逃难来的清水县吧?”
江暮云立刻警惕地将邵庭护在身后,往后退了一步,硬邦邦地回答:“不是。”
高个男人似乎觉得他们的反应很有趣,哈哈一笑:
“小兄弟,别骗我啦。
我小时候也是逃难来的清水县,现在嘛,靠当个教书先生混口饭吃。
你们这模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邵庭从江暮云身后探出小半个脑袋,轻声说:“你是书生?”
男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笑道:“怎么,不像?要不要我给你讲讲诗词歌赋?”
“不好意思,我们要先走了。”
江暮云不想多纠缠,拉着邵庭就想绕开他。
男人却侧身一步,再次拦住他们,语气依旧显得很友善:
“别这么警惕嘛。
我呢,正好缺个识文断字的书童帮忙整理书籍。
我看你们小哥俩挺机灵,如果识字的话,我很愿意帮帮你们,收留你们住下也是可以的。”
他的目光落在江暮云包袱里露出的小药罐上,语气更加关切:
“小兄弟,你这还带着药罐?在街上可不好给你弟弟煎药休息啊。
生病了更得好好将养,不如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他指了指巷道深处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那就是我教书暂住的地方,里面有不少书籍和笔墨纸砚。
不放心的话,可以先去看两眼?”
江暮云犹豫了。
他看着邵庭疲惫虚弱的脸,又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和冰冷的街道,弟弟确实急需一个能安心休息和煎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