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仿佛被窗外的暴雨挤压得粘稠不堪,几乎令人窒息。
雨声轰鸣,如同万千战鼓擂响,却又在苏凌开口的瞬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了下去。
苏凌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冷的刀锋划开喧嚣的雨幕。
“黑牙,你且细细说来,你那位由孔鹤臣亲自引荐的师尊,究竟是何方神圣?”
黑牙魁梧的身躯在宽大的太师椅里动了动,似乎那段回忆本身也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拘束感。
他粗粝的嗓音在雨声中努力保持着清晰,将画面拉回那座森严府邸的书房。
“恩公他......当时并未立刻告诉我师尊之事。”黑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回忆当时的困惑,“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黑牙说到这里,肩膀似乎还残留着那时被拍触的感觉,那动作看似宽厚,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结束意味。
“他对我说,‘今日与你说了这许多,你也累了。远道而来,风餐露宿,想必身心俱疲。今日便到此吧。’”
黑牙努力模仿着孔鹤臣那时温和却疏离的语气。
“他又说,‘已在府中为你备下厢房,先去好好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再睡个踏实觉。一切......待明日天色擦黑时分,你再过来,我自有安排。’”
黑牙的眉头无意识地皱起,仿佛又看到了当时自己满腹疑窦却无从开口的模样。
“我那时......心里其实乱得很,有无数话想问,有无数的疑惑堵在嗓子眼......但恩公他说完,便不再看我,直接朝门外唤了一声。”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对当时情景的不解。
“来的不是忠伯......又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小厮,干瘦干瘦的,像根晒干了的柴火,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死板得很。”
苏凌听到此处,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但并未打断,只是摩挲茶卮的动作更缓了些。
“恩公只对那小厮说,‘带他去歇着,好生安置。’”
黑牙继续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得行礼告退,跟着那干瘦小子走。他......他就那么在前头走着,步子又轻又快,一点声息都没有,也不回头看我,更别说跟我讲一句话了。就像......就像个只会走路的木偶。”
黑牙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椅子扶手,扶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那时心里就纳闷得很......府里明明有忠伯那样心腹管家,为何偏偏派了这么个......这么个闷葫芦来安置我?但那是恩公的安排,我虽疑惑,终究没敢问出口。”
“那厢房......就在府邸西侧的一个僻静小院里,很普通,甚至有些简陋。”
黑牙的目光扫过苏凌这间陈设清雅、的静室,对比之下,那记忆中的厢房更显寒素。
“一桌,一椅,一榻而已。家具都是旧的,漆面都有些斑驳了。唯独那床榻......铺得很厚实柔软,衾被也是崭新的细棉布,睡着倒是舒服。”
“我就在那屋里等着......”
黑牙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回忆过往时特有的专注。
“没过多久,就有丫鬟和下人低着头进来,默不作声地抬进来一个大木盆,又提来好几桶热水。他们进进出出,手脚倒是麻利,可......没有一个人抬头看我,更没有一个人跟我说一句话。就那么安静地把事情做了,又安静地退出去,像个......像个没有魂儿的影子。”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