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自始至终,面上神色未曾有过分明波动,依旧是那副眉目含笑、唇角若有若无的从容姿态。只是心底,却未必真如外表这般平静。他虽言辞随和、举止温润,但眼观六路,心思转得极快,三人的反应一一落入眼底,暗自有了揣度。
他先看向董宣儿,见她反应最为直接:眸光晶亮,听得入神,唇瓣随言语轻启轻合,分明是被他所述的滋味带入了想象深处。那种无法掩饰的惊讶与馋意,如同盛在清水中的花瓣,透亮而无所遮掩。王谢心里微微一笑,暗想:“董宣儿心性未脱稚气,虽已是筑基初期修士,却仍带几分凡俗少女的天真。她眼神的专注,不在我人,而在我言——只要言语真切细致,便能牵引她的神思。”
他并不轻视这份天真,反而暗生几分感慨——修途险恶,能保留几分单纯,已属不易。王谢心中微微一叹,却不显于色,只任由那笑意仍挂在眉宇间。
再看董红拂,她神情冷峻,平素自带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王谢最初便料到,她不会轻易因口舌之言动容。然而待他话至关键处,却见她袖中叩指忽然停顿,眼眸微抬,神色凝注,王谢心中便暗暗点头。
“果不其然。”他在心底暗忖,“董红拂心思深沉,不会为口腹之欲所牵。但她见我言辞有序、分寸得当,便知这背后并非随口胡诌,而是心境沉稳、学识积累的体现。她不是馋那一口汤鲜,而是看重这份心境与见识。”
他心念一转,眼底掠过一抹深意。修士相交,往往以功法、神通、修为论高下,鲜少有人会因一道菜、一席言语而改观。但董红拂眼神的变化,已足见她心底有所触动。王谢清楚,这一丝认同虽淡若无痕,却比空口承诺更为牢靠。
至于那掌柜,神态最不加掩饰。王谢心中一笑,暗道:“此人原以为我不过是好奇逞口舌之能,谁知反倒被两道菜镇住。可见市井小聪明,终究难敌真切细致。”
他并未因此心生轻蔑,神色依旧如常,唇角的笑意也未收敛。只是目光一转,落在三人不同的神态上,心中已将他们的反应一一记下,暗暗分列轻重:董宣儿心性直白,可引可导;董红拂深沉冷峻,若得其一丝认可,便是潜在的助力;至于掌柜,不过是因局势俯首,虽可暂借,却不可倚重。
王谢心底暗暗权衡,神思翻涌,却不显于外,依旧是举止温雅、声音平稳。
他对自身的把握也极清楚:并非真为口腹而来,亦非逞口舌之快,而是以娓娓细述观人心思。修士论道,未必全在斗法——有时寥寥数言,便能见人品、定心境。
“世人往往轻视细节,”王谢心中缓缓生出一念,“却不知大道至简,恰在于此。炼丹如是,布阵如是,修心亦如是。所谓‘佛跳墙’,不过是一例。我以此铺陈,不是为显己能,而是借细节见心境。若这三人真有眼力见,便会从细节中觑出我所藏锋芒;若只是寻常之辈,便只会记得汤鲜料美,却见不出别的。”
他眸光微敛,神色依旧温润,只是心底已暗暗生出一股沉稳的自信。目光最后落回自己的茶盏,指尖仍轻轻搭在盏沿,仿佛方才所有言语与揣度,都不过是茶余闲谈。可他心底却极清楚,这一席话,已在三人心中种下了不同的波澜:董宣儿的眼神,透着未褪稚气的专注;董红拂的凝视,藏着难以言说的深意;掌柜的神色,满是小心翼翼与压抑的惶惧。
王谢轻轻抿了一口茶,心底低低一叹:“人心百态,不过如此。幸而我自有分寸,能将其一一揣度而不露锋芒——如此方能立于修仙界,不为人轻侮。”
他神色淡定,唇角含笑,仿佛全不在意。可这份从容背后,已将三人的神态记下、藏于心底。这一刻,他更觉心境安然,仿佛有清风拂过心海,不起一丝波澜。
掌柜原本微躬着身子,此时他怔怔望着王谢,片刻之间,一时忘了自己该作何反应。那种神情,不似单纯的惊诧,更像是被人以极平静的姿态,击中心底某处不敢触碰的珍视之地。
他轻轻咳了一声,似要掩去这份突兀的失态。可嗓音还未发出,胸中那股被震慑的滞涩感却仍堵在喉间,使得声音听来略显低哑:“王……王道友学识渊博,当真叫人佩服。老夫自问见过不少珍馐名菜,什么‘金汤鲍翅’‘灵泉玉蚌’,也都尝过其味。可今日一听,方知自家所识,不过是皮毛。”
他说到此处,抬起手背轻抹额头的汗珠,又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神色中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