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碾过官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厢内暖炉烘着,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谢震霆魁梧的身躯占据了大半位置,他正在闭目养神,回程他倒是不想骑马了,和女儿在马车里慢悠悠坐回去岂不是悠哉。
车内一时安静,谢震霆忽然睁开眼,看向对面安静喝茶的女儿:
“宁丫头,昨晚…诸葛无那老小子,深更半夜去你营帐了?”
“听说…出来的时候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那老狐狸,一辈子算计人,哭鼻子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他找你干嘛?不会是觉得我老谢亏待了他,找你告状吧?”
谢桑宁端着青瓷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她不动声色地将茶杯凑近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口,才抬起眼,脸上是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父亲多虑了。诸葛先生是性情中人,感念这些年军中不易,特意来向女儿道谢的。说起这些年边关将士的艰难,想起那些冻饿而死的袍泽,一时情难自禁罢了。”
“哼!”
谢震霆鼻腔里哼出一声,倒也没深究,只是粗声粗气道:“谢是该谢!要不是你这丫头这些年想方设法,从那些贪官污吏嘴里抠食,变着法子弄粮弄药,这帮兔崽子能活下来几个都是老天开眼!我看能活十分之一都悬!诸葛无那老小子哭一哭也好,让他知道知道,这些年后头是谁在撑着!”
谢桑宁唇角微弯,露出一丝浅淡的弧度,没有接话,只是又低头抿了一口茶。
诸葛无才不只是来道谢的。
昨夜,这位素来以智计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著称的老军师,面色复杂地进了谢桑宁的营帐。
他并非谢震霆那般,万事只听女儿说,在谢桑宁这些安排下,他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没有寒暄,没有落座,只是站在帐中,眼睛死死盯着谢桑宁,声音嘶哑得厉害:
“大小姐…老朽斗胆一问,您此番大费周章调集大军回京,真的只是为了向陛下讨要军饷,为将士们争一个名分吗?”
谢桑宁放下笔,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
帐内灯火在她眼中跳跃,映出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缓缓问道:“诸葛先生,您说,一个君王,若视戍边将士如草芥,克扣粮饷,任其自生自灭,甚至…暗中打压,唯恐其坐大…这样的君王,还值得将士们以死效忠,为他守护这万里河山吗?”
诸葛无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
谢桑宁这话,已经近乎大逆不道!
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大小姐…慎言!陛下或有难处...无论如何也不是咱们能...”
“难处?”
“是克扣粮饷、致使数万将士冻饿而死的难处?还是猜忌忠良、暗中扶持西戎残部骚扰边境、意图消耗我谢家军的难处?”
轰——!
如同惊雷在诸葛无耳边炸响!
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扶持西戎残部?消耗谢家军?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但…联想到这些年边境战事的诡异,朝廷粮饷的拖延,还有那些看似巧合的意外…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入脑海!
谢桑宁轻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
好歹她谢桑宁当年得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