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即便是往日称病不朝几乎致仕的几位老臣,也强撑着露面,无人敢怠慢这位新晋的异姓王。
王清晨身着侍郎官服,以户部侍郎的身份参加了这次宴饮。
而向王清晨恭喜的官员也是络绎不绝,他也只能勉强应付。
府内张灯结彩,觥筹交错,一派喜庆。
不过府内来的高官倒是不多,多是一些三四品官员。
以及各家将门代表。
尤其是将门,可以说几乎每家都派了代表过来。
估计这些名单现在已经出现在梁朝的桌案上了。
至于各部堂官,三省头脑,都没有参加这次宴会。
至于世家子弟就来的更多了,不过多是一些派不上什么用处的年轻人。
源徒并未如寻常主人般居于主座,反而与几位原太子一系的官员站在一块,低声交谈。
这也是有讲究的。
以往莽撞的源华,如今却是身着亲王世子的礼服,周旋于众臣之间,代父行主人之谊。
宴会的气氛看似热烈,实则暗流涌动。
文官们大多聚在一处,交谈声谨慎而克制,眼神不时瞟向武将集团。
这场宴会或是武将们的狂欢,也或是武将们的悲鸣。
本来昌武年号的确立就让他们提了一口气,如今一个王爵的出现,怎能不让他们陷入疯狂。
换作平时,王清晨估计也要憧憬一二了。
但是身处局内,他却比局外人看得更加透彻。
王清晨独自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他端着酒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岳父源徒的身影。
源徒今日并未穿亲王礼服,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常服,只是料子更为考究,他与几位将领谈笑风生,眉宇间不见丝毫跋扈,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从容。
这种从容,让王清晨心中的不安愈清晰。
这不是功成名就的志得意满,更像是一切布置妥当后的静观其变。
这位魏王还有后手?
一个亲王难道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妹夫,怎的独自在此饮酒?”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王清晨抬头,正是醉醺醺的源华,许是被敬了不少酒。
“冰儿还在月子,只能我独自来给岳丈道贺了!”
王清晨说道,已经半醉的源华,并未听出王清晨答非所问。
“唉!
我这个脑袋,这几日我应该去向妹子道喜的!”
对于自家妹子的这桩亲事,源华是相当自傲的,连带上对王清晨也多了一份兄弟情谊。
“走走走!
我领你去前头坐坐”
源华说着就要领王清晨往前,不过却是被他拒绝了。
。
“我在这就行,一会还得给岳丈敬酒呢?”
“那你一会可别走啊!
今天大好日子,我还等你的诗呢?”
源华显然很兴奋,他只觉得自家父亲这么多年的功绩终于得到了回报。
陛下当真是明主,明君,明帝。
王清晨无奈只得苦笑。
目送源华摇摇晃晃地融入喧闹的人群,心中那份不安却如影随形,愈沉重。
他浅啜一口杯中酒,目光却不经意和自家岳父对上。
源徒正与几位边军老将执手大笑,那笑声洪亮,透着武人特有的豪迈,但在王清晨听来,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总觉得,岳父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丝与这满堂喜庆格格不入的冷静,甚至是……孤寂。
宴会进行到高潮,依照惯例,该是宾客献上贺词贺礼之时,今天如此之多的年轻人,也是为了就此扬名。
众人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王清晨这位名满京城的才子,期待他能有惊艳之作。
王清晨却是并不着急,他的诗若是写出来,恐怕真的就砸了自家岳父的场子。
其他年轻人显然早有准备,看王清晨没有动作赶紧上前献墨,若是让王清晨珠玉在前,那他们真没勇气再写了。
场面一时也热闹起来,即便是将门子弟懂的不懂的,都上前附庸风雅。
“好一句:风铸侯骨三十载,血刃雕成镇国功!”
“这句也好:垒敌颅为封王台,割云霞染衮龙裳!”
“还有这句:一剑苍茫定九州,旌旗横展解王忧!”
……
献诗环节渐近尾声,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一直沉默的王清晨身上。
明显带着酒意的源华也挤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高声道:“妹夫!
该你了!
让大家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锦绣诗才!”
堂中目光灼灼,有期待,有审视,也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王清晨知道此刻再无法推辞。
他缓步走到早已备好的书案前,笔墨早已备好。
他提笔蘸墨,略一沉吟,手腕悬动,一行行筋骨嶙峋、带着几分冷峭之意的行书便落于雪白的宣纸上:
《韬钤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