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此行江南,为救师妹,亦为这江南之地免遭铁蹄践踏,为这乱世留一线生机。我愿以这‘李唐皇子’之虚名,一试江南深浅。”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然,此行必须秘密。绝不可让萧砚提前知晓我在楚国,更不可让他知我动向。否则,非但我师妹性命堪忧,江南之行必败,楚国亦将立遭灭顶之灾。”
马希声立刻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父王。儿臣深知此行凶险万分,但为楚国社稷,为父王安危,为免百姓遭殃,儿臣万死不辞!请父王允准儿臣辅佐殿下。儿臣在此立誓,必竭尽全力护殿下周全,促成江南之盟。若事败,所有罪责,儿臣一力承担,绝不敢连累父王与楚国。”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炭火噼啪作响。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病榻上马殷浑浊却骤然凝聚的眼神,都下意识聚焦在高郁身上。
后者眉头深锁,目光在李星云、张子凡、马希声三人身上反复审视,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发颤。
良久,高郁深吸一口气,转向马殷,深深一揖:“大王。张公子此计,环环相扣,险中求存,却…确有可为之处!”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张子凡身上,眼神复杂,既有震撼,也有一丝不得不服的钦佩:“利用李唐皇子这面沉寂已久的‘大义’之旗,以皇子亲临而非寻常使节的身份,去撬动江南诸藩对萧砚的恐惧与自保之心,此乃神来之笔。寻常说客,确难撼动其畏梁之根。然殿下亲出,又兼有‘护唐’之名,却足以暂时压制其私心,凝聚共识,形成一道萧砚不得不掂量的屏障。”
他顿了顿,转向李星云,语气郑重:“殿下坦诚相告救人之志,反显赤诚。此志与‘护唐’大义并行不悖,且正是殿下甘冒奇险南下的动力,可信可托。而殿下所强调的‘绝对隐秘’,更是此计成败之关键命门。老夫无话可说。”
高郁最后看向跪地的马希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二公子以未来储君之姿,秘密辅佐皇子,亲赴险地,此等担当与分量,亦非他人可代。此举若成,不仅能解世子之枷锁,更能为二公子赢得江南盟友的认可与尊崇,于国于己,皆系一线生机。”
他再次对马殷深深一揖:“大王。此计虽如履薄冰,然已是绝境中唯一凿路之锥。老臣附议,恳请大王速断!”
此时,李星云身后那帷帽女子首次开口,声音清冷明晰。
“殿下所虑甚是,所谓事以密成。我不良人大帅亦有言,江南局势越复杂,陆姑娘在汴梁反而越安全。萧砚…需要她这个筹码。”
其实“不良人”三字入耳,马殷枯槁脸上的震惊、疑虑,就已尽数化为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急忙挣扎着想要坐起,马希声和张子凡遂连忙上前搀扶。
“好…好!”马殷看了看李星云身后那女子,却没有多言,只是勉力对李星云出声,“为家国,为苍生……老朽拜谢殿下了!”他对着李星云的方向,努力地颔首致意。后者亦是叹气拱手。
随即,他猛地抓住马希声的手臂,当着高郁、许德勋、秦彦晖三位绝对心腹与李星云几人,声音压得极低:“希声吾儿,过来…”
他向高郁点点头,后者会意,从袖中极其郑重地取出一枚古朴沉重、带着他体温的青铜虎符,双手奉于马希声手中。
“此乃调动潭州牙内营的虎符。”马殷的声音尤为低沉,“此营三千精锐,皆是跟随孤多年的老卒,忠贞不二,唯此符是听。你此行,挑选一批百人精锐,伪装成商队护卫。”
他的声音陡然森寒:“此营交你,非为江南之行,是为、是为长沙。若你大哥马希钺,趁孤病重,或知晓你拒诏离境,欲勾结萧砚使者,行那逼宫夺位、卖国求荣之举…”
马殷自己说到此处,怔了一下,复而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却只剩下满满的杀气,“希声吾儿…你便替为父,替楚国清理门户,绝不可心慈手软!更不可让此逆子将楚国拱手献于萧砚!明白吗!”
马希声浑身一震,握着虎符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哽咽道:“儿臣明白。”
马殷又摸索着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塞给马希声:“见到吴国徐温与吴越钱镠后,不必虚言。就说:‘殷老朽将死,然萧砚吞并之心不死。楚若亡,江南岂能独存唇亡齿寒,望你等深思。’”
“并有一事。”高郁在一旁提醒李星云几人道:“吴国朱瑾,乃吴国伐梁主力,其人去年虽引水师犯境,但更与梁朝朱氏有生死大仇,其人必会权衡。殿下与二公子当重此人。”
“谢高公提醒。”张子凡与李星云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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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汴梁,秦王府偏室。
窗外汴京的雪比长沙更绵密,无声覆盖着青砖黑瓦。偏室内未生火炉,寒意悄然弥漫。案几上,一盏雨过天青色的汝窑茶盏里,碧绿的茶汤氤氲着热气。
陆林轩坐在下首的桌凳上,身姿依旧挺直,但眉宇间那份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