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件都精致得仿佛艺术品。
当僕人將一个盛满浓汤的瓷碗轻轻放在赫尔曼面前时,他忍不住伸出粗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碰触了一下碗沿。
冰凉、光滑、坚硬,却又带著一种奇异的温润感。这种触感他从未在东陆任何地方感受过。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查尔爵土,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惊讶和疑问:兄长,你是把庄园卖了么,否则怎么用得起这样的奢侈品
查尔爵士將弟弟的反应尽收眼底,一股久违的优越感和满足感油然而生,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放慢、饱含炫耀意味的语调说道:“赫尔曼,我的兄弟,觉得这些餐具怎么样这是神眼联盟自己烧制的顶级瓷器。”
他拿起自己手边的一个小瓷碟,像展示珍宝一样对著烛光转动了一下,釉面反射出柔和的光晕。
“在外面,这样一套完美无瑕的餐具,没有两个金龙幣,你连看都別想多看几眼。不过嘛,”他放下碟子,身体向后靠进高背椅,露出一个矜持而自得的笑容,“谁让我们科斯塔家族是最早、也是最坚定加入联盟的领主呢作为核心成员,我自然能以更———合理的价格获得它们。”
他特意在“核心成员”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著赫尔曼脸上那种混杂著惊嘆、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的复杂表情一一那表情在查尔爵士看来,就像一场戏剧一样精彩。
他拿起银质的餐叉,慢条斯理地切割著盘中的鹿肉,仿佛不经意地问道:“那么,赫米,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在故乡定居了吗浪跡天涯的日子,也该到头了吧”
赫尔曼对“赫米”这个称呼感到一阵强烈的腻味,仿佛吞下了一只苍蝇。
然而,十多年来在厄斯索斯大陆刀口舔血、看人眼色的佣兵生涯,早已將他的情绪磨礪得如同包裹著厚厚老茧。
他脸上迅速堆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著点疏离的微笑,眼神低垂,看著碗里氮氬热气的浓汤。
“还没想好,查尔。”
他避开了幼时的暱称,声音平静无波,“在布拉佛斯听说了河间地战火重燃的消息,放心不下,就回来看看你。既然父亲留下的庄园安然无恙,你也平安无事,我最大的心事也就放下了。”
他留起一勺汤,吹了吹,没有立刻喝下,“也许—-我还是会回东陆去吧。那里虽然混乱,但也更自由。”
儘管无法判断赫尔曼这番话里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那句“放心不下”还是像一颗小石子,
轻轻投入了查尔爵士內心那潭被权力和算计占据已久的死水,激起了一丝微弱的、名为亲情的涟漪。
他今年四十二岁了,父母早已长眠於家族墓穴,唯一的妹妹远嫁河湾地,音讯渐稀。
眼前这个风尘僕僕、饱经沧桑的男人,是他仅存的、血脉相连的兄弟。
查尔爵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赫尔曼身上:那件磨损严重的外套,领口露出的洗得发灰的內衬,腰间悬掛的普通长剑剑鞘上斑驳的划痕无一不在诉说著主人生活的窘迫和职业的艰辛。
查尔清楚地记得,赫尔曼比自己小五岁,今年也三十七了。对於一个没有封地、没有稳定僱佣关係的流浪骑士来说,这个年纪已近职业生涯的黄昏。
如果不能在某个大型佣兵团爬到队长甚至更高层的位置,那么很快,残酷的战场就会吞噬掉他,或者更糟一一让他变成一个缺胳膊少腿、只能在贫民窟等死的废人。
“你之前在布拉佛斯是加入佣兵团了吗”查尔爵士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关切一些,但他习惯了发號施令的口吻,听起来依然有些生硬,“不过我记得布拉佛斯以海军称雄,他们的『海王』似乎不怎么养陆军。”
“没有固定归属。”赫尔曼摇摇头,咽下口中的食物。他切肉的动作带著佣兵特有的利落和力量感。“之前跟著次子团混饭吃。但前段时间,那帮蠢货团长不知道被哪个奴隶主灌了迷魂汤,竟然异想天开地要横跨半个世界去奴隶湾,找那位“龙之母”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麻烦。”
赫尔曼的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眼神里充满了对决策者愚蠢的不屑,“骑著龙的『麻烦”那是去送死!我可不打算把自己的骨头埋在弥林的黄沙里餵禿鷲,所以,”他做了个离开的手势,“没等合约期满,我就离团了。虽然损失了一点钱,但是保住了性命。”
“那你打算回到布拉佛斯,再加入其他佣兵团”查尔追问。
赫尔曼耸耸肩,动作带著一种刻意为之的轻鬆,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茫然。“东陆那么大,我混了这么多年,总还有些认识的人,总能找到口饭吃。”
从弟弟模稜两可的回答里,查尔爵士听明白了:这个弟弟在东陆的前景並不明朗,甚至可以说是走投无路。
他放下手中的银叉,叉尖不小心在精美的瓷盘边缘磕碰了一下,发出一声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