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刚过,陈砚便到了营地北坡。
云姜已在那里等候,身前立着一架未点燃的热气球。
竹骨撑起丝绸囊体,底部吊篮用青铜环固定,炉膛内堆着特制松脂块。
她低头检查绳索,手指在三组绞盘上逐一滑过。
“燃料能撑两个时辰。”
她说,“风向偏东南,飞得稳,但返程要看气流变化。”
陈砚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叠的竹简。
这是韩信兵书的副本,昨夜封存后,他命人抄录了内容。
他将简递过去:“你带上了吧?”
“在药箱里。”
云姜抬头,“你说它可能藏了记号,我按机关律调了镜片焦距,能照出夹层痕迹。”
“好。”
陈砚迈入吊篮,“点火。”
云姜取出火镰,敲击燧石。
火焰窜起,舔舐炉口。
热气缓缓充盈囊体,丝帛鼓胀,绳索绷紧。
片刻后,地面守卫解开锚链,热气球离地升起。
风推着他们向彭城方向飘去。
陈砚站在篮中,手握浑天仪测算方位。
下方秦军大营灯火稀疏,影密卫哨位隐在暗处。
再往东,楚境漆黑一片,唯有彭城西垒燃着几排烽火。
“高度够了。”
云姜说。
陈砚取出青铜望远镜。
镜筒冰凉,陨铁晶片嵌在接口处。
他凑近右眼,视野清晰起来。
彭城西面山势陡峭,木墙层层叠叠,箭楼林立。
守卒来回走动,火把映出兵器反光。
粮仓集中在内圈,但堆放不多,多数空置。
他移开视线,转向东侧。
那里是泥沼地带,雨季积水未退。
岸边有新填的土路,压得不平,像是临时赶工。
木栅栏稀疏,仅比人高半尺。
守兵蹲在棚下避风,有人抱着长矛打盹。
粮仓却建得密集,草顶压着石块防风,门口堆着麻袋。
“西边严实,东边松散。”
云姜低声说,“但他们把粮草全放东面。”
“正因为觉得没人敢从那边攻。”
陈砚放下望远镜,“楚军知道地形难行,反而放心。”
他抽出随身竹简,借灯笼光画下地形。
西侧画满箭头与壁垒符号,东侧标出泥道宽度、水深范围、栅栏缺口位置。
又在简背写下两行字:主攻诱敌于西,奇袭渡沼夺粮。
“你想让韩信从东面突?”
云姜问。
“不是韩信。”
陈砚摇头,“他牵制北路,不能分兵。
我要另派人走东线。”
“谁?”
“囚徒营里的死士。”
陈砚合上竹简,“他们不怕死,也不怕脏。
泥水淹到腰,只要给田契,就能往前爬。”
云姜没说话。
她知道那些人是谁——咸阳狱中押着的六国降俘、盗匪、罪吏,陈砚下令赦免,换他们上战场。
热气球继续前行,进入彭城正上方空域。
风势稍缓,篮身微晃。
陈砚盯着城内调度,现粮仓外围每隔三十步设一岗哨,但交接时间错开,中间有七到八息的空档。
“换岗间隙太长。”
他说,“若有人摸进去,能在两座哨位之间藏身。”
云姜调整平衡绳,使吊篮稳定。
她从药箱取出信号灯,铜盖旋开,内部嵌着可转动的刻盘。
她拨动指针,按三短一长的节奏闪出光码。
地面某处,一道微弱回应亮起。
“影密卫收到了。”
她说,“假竹简已经备好,等我们落地就送出去。”
陈砚点头。
他重新打开竹简,在战术批注旁加写一行命令:令假信使携决议简出营,路线经楚骑巡逻区。
他知道项羽性急,一听秦军要强攻西垒,必调主力布防。
只要楚军把兵力压向西面,东侧就会空虚。
到时候,真正的杀招才开始。
热气球开始转向。
云姜收拢一侧绳索,让囊体倾斜,借助风力改变航向。
返程平稳,下方秦营越来越近。
忽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