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巨鹿方向传来一声怒吼,穿透夜色。
“秦狗想硬碰?老子成全你!”
声音粗暴,带着狂笑,紧接着是桌案砸地的响动。
陈砚听得清楚。
那是项羽的声音。
他嘴角微动,没有笑,只是把竹简塞回袖中。
计划成了。
热气球缓缓降落,锚钩扣入地面铁环。
守卫上前固定绳索,云姜先跳下篮,伸手扶陈砚。
他落地站稳,未作停留,直奔主营帐。
帐内沙盘已摆好,按彭城地形堆出土丘与沟壑。
他走到东侧泥沼位置,抓起一把细沙撒在路径上。
“这里能走人。”
他说,“但马不行。
骑兵只能绕西岭。”
副将李由站在一旁:“那我们主攻西面?”
“不。”
陈砚指向沙盘西侧壁垒,“我们让楚军以为我们要攻这里。”
他取出那份伪造的“主将决议”
竹简,递给李由:“传令下去,各部准备强攻器械,三日内集结西岭。
粮草优先供给西线部队。”
李由接过简,迟疑:“可东面……”
“东面什么都不做。”
陈砚打断,“连侦察都不准派。
让楚军觉得我们放弃了那边。”
李由领命退出。
帐内只剩陈砚和云姜。
她站在沙盘旁,看着东侧泥沼标记,忽然说:“陷阱太明显。”
“我知道。”
陈砚说,“所以不能只靠地形。
还得让他们相信,我们不会冒险。”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砚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
上面刻着“军功换田”
四字,背面编号空白。
“让死士知道,只要拿下东线粮仓,每人赏田五十亩,家属免赋十年。”
他说,“消息放出去,但不说具体怎么打。”
云姜明白了他的意思。
士卒只知道目标和奖赏,不知道战术。
就算有人被俘,也供不出全盘计划。
她低头整理药箱,取出那本《墨经》竹简。
翻到某一页,她用指甲划过一行字:“动其形,惑其心,而后制之。”
“你早想到这一步了。”
她说。
“从决定放韩信出征时就想到了。”
陈砚将铜牌放进沙盘东侧,“他去牵制,我们来设局。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帐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影密卫入内跪报:“假信使已被楚骑截获,情报已送入彭城。”
“知道了。”
陈砚挥手。
影密卫退出。
帐内安静下来。
云姜收起望远镜,放入药箱暗格。
她看了眼陈砚,现他正盯着沙盘,手指在东线路径上来回移动。
“你还担心什么?”
她问。
“我在想,项羽会不会留预备队。”
陈砚说,“他打仗狠,但不蠢。
西线太强,他可能会怀疑。”
“那怎么办?”
“那就让他亲眼看到我们‘全力进攻’。”
陈砚拿起一支令箭,“明日午时,派五百轻兵佯攻西垒,放火箭,擂战鼓,做出总攻姿态。”
“要是损失太大?”
“五百人,换他五千主力调防,值。”
陈砚将令箭插入沙盘,“只要东线打开缺口,粮仓一烧,彭城必乱。”
云姜不再问。
她知道这个局已经铺开,收不回来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走到帐口时停下:“热气球还能再飞一次。”
“后日黎明前。”
陈砚说,“我要再看一遍东线守备有没有变。”
她点头,掀帘而出。
陈砚独自留在帐中。
他取出韩信兵书副本,翻开最后一页。
夹层已被云姜处理过,丝帛上的蛇缠旗图案清晰可见。
他盯着那点朱砂,许久不动。
外面传来更鼓声。
三更。
他知道项羽现在一定在调兵。
巨鹿大营灯火通明,将领咆哮,战马嘶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