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祭旗台掠过,吹起残灰。
章邯站在七十二面军旗之间,甲胄未卸,目光落在西北角三面旗上。
那三面旗曾由三名士兵悄悄收拢,未按规程焚烧。
当时他只觉动作迟滞,未深究。
如今回想,那三人眼神躲闪,手在旗杆上多停了半息。
他抬手示意亲兵取尺。
每面军旗距祭坛中心的距离、倾斜角度、破损位置,逐一记录。
亲兵低声报数,章邯默记于心。
数据绘于沙盘时,已是子夜。
线条连成一条蜿蜒路径,自长城军团大营起,穿函谷关,经渭水暗渠,直入咸阳皇城东阙地下三十丈处。
章邯盯着那条线,手指抚过断岳剑柄。
他想起地牢中赵高侄子胸口的火焰纹身,与冯去疾死士所纹一致。
两股势力看似对立,却共用同一标记。
若纹身是信物,军旗便是通道。
他抽出断岳剑,剑尖轻挑其中一面西北方位军旗内衬。
布料微裂,露出夹层。
指腹抹过一处暗红,凑近鼻端——腥气隐现,是干涸的血。
血迹在背面,勾勒出简略地图:隧道走向、通风口、爆破点。
终点位于胡亥生辰大典观礼台下方。
章邯再查另两面旗,图案拼合,完整地道浮现。
三图皆以血书写,笔迹不同,但符号体系一致。
标注方式遵循《孙子兵法·九地篇》中的“形兵”
之法,伪装成祭祀仪轨。
这些军旗不是临时替换。
早在数月前,细作便借更换之机,将情报绣入信仰。
他下令封锁祭旗台,仅留四名心腹守值。
随即命死士携军旗残片快马赴咸阳,口传密令:“祭旗非敬祖,乃布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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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在宫中浑天仪前停下笔。
竹简上列着地牢案卷,赵高侄子吐出的“三十六灯已燃”
,尚未解透。
影密卫急步而入,呈上包裹严实的布片。
陈砚展开,见其上有血绘路线,边缘针脚细密,显是从军旗上拆下。
他立即将数据录入浑天仪。
青铜齿轮缓缓转动,光影投射空中,显出三条轨迹:一是热气球探得的硫磺燃烧线,二是孔明灯飞行路径,三是此刻军旗所绘地道。
三线交汇,同指皇城东阙地下三十丈。
陈砚敲击案几,节奏两快一慢。
这是他推演局势的习惯。
眼前图景并非偶然。
硫磺用于火攻,孔明灯可测风向,地道通向观礼台——所有要素都指向一个时间点:他的生辰大典。
这不是叛乱,是精密刺杀。
利用军制仪式掩盖行动,将杀人路线藏进军队信仰。
他正欲召章邯回宫议事,殿外传来脚步声。
云姜走入,药囊贴腰,听诊器握在手中。
她未说话,先将听诊器贴于浑天仪基座。
片刻后,眉头微皱。
“地下有震动。”
她说,“频率稳定,间隔十二息一次,像某种机关运转。”
陈砚起身,走到浑天仪另一侧。
投影未散,三条线仍重叠于一点。
他取出袖中铁片匕,轻轻划过竹简边缘,测算时间差。
从军旗测绘到浑天仪成图,耗时两个时辰。
若地道正在施工,此刻震动应来自掘进或支撑结构调试。
但十二息一次的节奏过于规律,不像人力作业。
“是定时装置。”
他说,“他们在测试机关启闭。”
云姜点头。
“声音从东南方向传来,深度约三十丈,与投影位置吻合。”
陈砚放下匕。
“章邯现军旗异常,是因为想到了纹身共通性。
赵高与冯去疾,一人掌内廷,一人执外朝,表面相争,实则共谋。
一个煽动民间,一个破坏朝纲,最终目标都是让我在生辰当日死于非命。”
云姜看着投影。
“他们选这个时间,是因为大典必启皇城地库取礼器,届时地下守卫增派,反而便于混入。”
“不止如此。”
陈砚道,“生辰即忌日——赵高侄子最后说的七个字,是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