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走出冯府地窖时,天还未亮。
影密卫抬着百夫长紧随其后,那人胸前的伤口渗着血,呼吸微弱但仍有节奏。
他没回头,只对章邯说了一句:“走,去长城大营。”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轮碾过冻土出沉闷声响。
陈砚靠在车厢内侧,手中浑天仪微微震动,星轨投影映在木壁上,不断校准地下震动频率。
他已确认,那条从赵高府延伸而出的地道,并非止于皇城西门——它的真正终点,是长城军团后勤仓廪。
这才是整个细作网络的命脉所在。
三个时辰后,军营辕门在望。
玄甲军列阵两侧,鼓声低沉。
章邯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刑场。
三百死士跪成三排,双手反绑,颈后烙印清晰可见。
有些是退役老兵,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仍带着不服。
陈砚登上观礼台,未一言。
他将浑天仪置于案上,调整角度,使其与地面共振。
鼓声忽然停了。
“违令私结死士,图谋不轨。”
章邯站在刑台中央,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按军法,当斩。”
一名死士抬起头,冷笑:“我们守边十年,杀敌无数。
如今一句‘图谋不轨’,就要砍头?”
章邯不动:“你们所行之事,不止是结党。”
他挥手,影密卫上前,撕开几名死士衣领。
后颈火焰烙印暴露在晨光下,形状诡异,边缘焦黑,显然是用硫磺火油灼刻而成。
更深处,还能看见皮肉之下嵌着极细的铜丝,连向耳后穴位。
这是赵高特制的控人手段。
人群中有骚动。
不少老卒面露惊疑,彼此交头接耳。
他们认得这些人,也曾一起饮酒、守夜、拼杀。
可此刻,那些熟悉的面孔上,多了他们看不懂的东西。
陈砚终于开口:“你们之中,有人曾救过同袍性命,也有人替兄弟挡过刀箭。
但今日之罪,不在过往功劳,而在暗中受令于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谁给你们下的命令?从哪里来?传递方式是什么?只要说出实情,活口可留。”
无人应答。
章邯抬手,断岳剑出鞘三寸。
寒光一闪,鼓声再起,节奏沉重如心跳。
刽子手提刀上前。
第一排死士被押至断头台前,跪下。
就在此时,最前排一人猛然抬头,袖中滑出短刃,直扑观礼台。
变故生得太快。
护卫尚未反应,那人已冲上台阶。
第二人、第三人同时暴起,分袭左右。
百夫长本已被安置在后方担架上,此刻竟强撑起身,撞向陈砚前方。
利刃刺入他左肩,鲜血喷出。
他没有倒下,反而用身体卡住刺客去路。
章邯拔剑。
剑光掠过空中,三人咽喉先后绽开血线。
尸体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不动了。
全场死寂。
陈砚低头看了眼百夫长。
那人脸色惨白,咬牙撑住不倒。
医者急忙上前包扎,他却抬起右手,指向其中一名刺客后颈。
“烙印……下面有字。”
影密卫上前翻看,果然在焦痕深处现一行极细刻痕:寅三·西仓·旗动。
陈砚眼神一凝。
寅时三刻,正是云姜监听到地下爆破的时间节点;西仓,指后勤西仓;旗动,则可能关联军旗调度信号。
这不仅是身份标记,更是行动指令。
他立刻取出浑天仪,调出昨夜绘制的地下通道图。
星轨投影缓缓展开,三维路径浮现——为赵高府密室,经皇城西门下方,穿越渭水暗渠,最终接入长城军团西仓地基。
图像旋转,定格。
他再取一枚竹片,拓下死士后颈烙印纹路,投入投影之中。
两者完全重合。
不仅如此,这条路径,还与数日前军旗灰烬中显影的轨迹一致。
当时众人以为只是偶然残留,现在才明白,那是赵高通过焚烧旧旗,向潜伏者传递坐标。
整张细作网络,自上而下,环环相扣。
章邯收剑入鞘,走到陈砚身边:“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