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抽出一张薄纸,上面拓着几行字迹,“昨夜他在药方末尾写的‘杜’字,转折处顿挫明显,和三年前一份销毁密档上的笔迹一致。
那时他就替赵高写过假证词,陷害郎中令李由谋反。”
韩谈瞳孔一缩:“原来他早就是钉子。”
“而且是最深的一颗。”
陈砚合上竹简,“赵高倒台前,把他藏得好好的。
贬官、流放、断联系,演得像真的一样。
可一旦局势松动,他就回来了。”
韩谈抱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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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在寅时前三刻完成。
秦禄在值房被拿下时正在烧一份纸条,火苗刚起就被扑灭。
他脸色惨白,一句话没说。
另外五人分别在家中或当值岗位被捕,过程无声无息。
宫禁未乱,宿卫不知。
只有杜衍拒捕。
他在西市一处废弃药堂藏身,影密卫破门时,他正将一枚铜匙放进嘴里。
刀光闪过,匕劈落,铜匙裂开,一股腥甜气味瞬间弥漫。
“有毒!”
有人喊。
杜衍仰面倒地,嘴角溢血,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丞相……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气绝。
韩谈亲自验尸,从他口中取出半片碎匙,内里空心,确有粉末残留。
他又搜查全身,在内衣夹层现一张折叠极小的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启南门”
。
“这不是临死胡言。”
韩谈将纸条呈上,“他以为自己还能活着送出消息。
说明还有下一步计划,可能涉及宫门调动。”
陈砚盯着那张纸条,良久不语。
他缓缓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落在南门位置。
“赵高的网,从来不只是宫里的几个人。”
他声音很轻,“是制度,是漏洞,是那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规矩。
比如,谁能在夜里进出宫门,谁有权修改药方记录,谁可以销毁奏报。”
韩谈立在一旁,甲衣未解。
“接下来怎么办?”
“清。”
陈砚拿起朱笔,在杜衍的名字上重重划了一杠,“凡是与此事有关者,不论职位高低,一律停职待查。
明日早朝前,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联络图。”
“若有人背后另有主使?”
“那就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陈砚将笔扔进笔筒,“我已经让太医院放出话去,说‘寒髓散’药引不足,需紧急调配。
他们会再试一次。”
韩谈沉默片刻,低声道:“这次,我们还放风吗?”
“放。”
陈砚坐回案前,翻开新的簿册,“但不再留活口。
从今往后,任何试图触碰宫中药务、文书流转、门禁调度的人,当场拘押,不经审讯,直接关入大理寺死牢。”
他说完,提笔写下第一行字:“赵高余党处置录。”
窗外,天边泛出青白色。
宫道上传来第一声巡更梆子。
陈砚放下笔,从袖中取出那枚完整的铜匙,放在案角。
它静静躺着,映着微弱烛光,匙柄上的“杜”
字清晰可见。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革带,匕仍在鞘中,未曾出。
风暴已过,肃清完成。
远处宫墙下,一辆黑棺被抬上马车,盖着素布,无人问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