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衍的身影刚消失在巷口,墙角一只翻倒的陶盆便不再动弹。
风停了,夜也沉了下来。
韩谈站在御书房外,没有进去。
他听见里面竹简被一片片推开的声音,轻而有序,像是某种暗号。
他知道陈砚在等,等一个确认,等一条线拉到底。
“北巷第三户,有人进去了。”
一名影密卫从暗处闪出,声音压得极低,“是个小吏模样的人,穿灰袍,袖口绣着文书房的暗纹。”
陈砚的手指停在沙盘边缘,指尖沾了点朱砂,在宫城西侧画了个圈。
“叫什么名字?”
“秦禄,三年前由赵高亲自荐入文书房,负责夜间奏报归档。”
韩谈接过话,目光扫过案上三份记录——太医院申领单、药铺出入名册、灰烬分析。
他指着其中一行,“此人每月初七申时准时离岗半个时辰,路线固定,但从不与外人接触。”
“现在接触了。”
陈砚将朱砂点在秦禄的名字上,“杜衍不敢直接递消息给宫里的人,所以他用‘药方’做引子,让接头人自己来取。
这不是传递情报,是设局钓鱼。”
韩谈皱眉:“可若秦禄只是个饵呢?背后还有人?”
“那就让他把鱼竿递上去。”
陈砚站起身,走到门边,“你带两组人,盯住秦禄的住处和值房,不准靠近,不准惊动。
另外一组,去查他近三个月经手的所有奏报,尤其是涉及宫门调度和太医署轮值的。”
韩谈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
陈砚从案下取出一枚铜匙,正是昨夜那枚,“把这个交给跟踪的人,让他们悄悄比对。
如果杜衍身上还带着同样的东西,就说明不止一人参与。”
韩谈接过铜匙,手指一紧,隐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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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刚过,北巷第三户的后窗亮起微光。
灯没全开,只露出一道缝,像是有人在查看什么。
影密卫七组伏在对面屋檐下,不动如石。
他们不靠眼睛,靠节奏——谁的脚步快了半拍,谁的呼吸乱了一瞬,都是破绽。
秦禄是从侧门进来的,手里提着一只布包。
他在门口停留片刻,左右看了看,才推门而入。
屋内那人背对着窗,看不清脸,但右手写字时手腕用力过猛,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细痕。
“是他。”
伏在屋顶的影密卫低声说,“杜衍的字。”
纸条很快塞进了墙缝。
秦禄收好,吹灭灯,原路返回。
没人追。
按照命令,他们只记,不抓。
第二组人已经在文书房外等着。
寅时前一刻,秦禄回到宫中值房,将布包藏进抽屉底层。
他坐下后,翻开一本旧档,看似在核对内容,实则手指不断轻敲桌面——三短一长,再三短。
“他在传信号。”
守在门外的影密卫立刻记下时间与节奏。
天未亮,第三组人已调出秦禄这三个月经手的所有文书。
其中有六份奏报送往中车府令署,皆为抄录副本,原件却无存档。
更关键的是,这些奏报都涉及宫门夜间值守名单的调整。
“他不是单纯传递消息。”
韩谈拿着记录回到御书房,“他在改流程,为某些人开后门。”
陈砚看着那份交接记录,目光落在“附子三钱”
四个字上。
他忽然问:“太医院今日申领了多少乌头?”
“五两,按您吩咐照常批了。”
“送去哪里?”
“两处:一处送至陛下寝殿药炉,另一处……送往冷宫偏殿,说是备给老病宦官调理寒症。”
陈砚冷笑一声:“冷宫没人住。
药是给活人准备的,不是给鬼。”
他提起笔,蘸墨,在竹简上写下七个名字,每个名字旁画一个红圈。
“这七个人,即刻拘押。
秦禄、杜衍为,其余五人按联络频次排序。
另外三人,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韩谈接过竹简,看了一眼名单,迟疑道:“杜衍若被抓,会不会咬人?”
“他已经咬过了。”
陈砚从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