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也未言语。
三日后,魏氏在渭南开田放水,沿用代郡水车法。
韩姬亲赴指导,三组齿轮连轴运转,南支渠水绕过粟氏私渠,直灌魏氏旱田。
魏氏家主立于田头,当众烧毁与粟氏的渠水契约。
又两日,关中十七家中小豪族联名上书,称“愿纳田契,试均田法”
。
文书递至咸阳宫时,陈砚正在批阅。
他看完,提笔在末尾写:“准。
田契交稽查司备案,三月后考评。”
韩谈候在旁,低声道:“粟氏长子昨夜调集五百奴仆,声称‘护产防乱’。”
“护产?”
陈砚冷笑,“他护的是私渠。
令影密卫盯紧渠口,凡有人截水、毁车,当场拘押,按‘阻断军需’论罪。”
“是。”
“另传令少府,从今起,军粮转运不取粟氏仓,改由魏氏与十七家联营仓调拨。
账目直报稽查司。”
韩谈迟疑:“若粟氏断水……”
“他不敢。”
陈砚将笔搁下,“水车已成,渠路已分。
他若断水,等于自认垄断之罪。
现在,他只能看着水从自己眼皮底下流走,却拦不得。”
韩谈退下。
陈砚起身,行至沙盘前。
他取过一枚红石,置于渭南魏氏田庄处,又取一枚黑石,压在粟氏庄园上。
指腹缓缓划过两者之间,停在郑国渠南支的分流点。
他取出一枚新齿轮,放在沙盘边缘,指尖轻推,齿轮滚动,撞上黑石,停住。
沙盘外,宫门传来通报声,一骑飞至,尘未落,文书已递入殿中。
陈砚展开,是稽查司急报:粟氏昨夜派奴仆二十人,持铁镐欲毁水车,被影密卫截于渠口,人证物证俱在。
他提笔,在报文上批:“依律,一具兵器连坐十户。
今毁军需器械,同罪。
查其上下游关联户,名录三日内呈上。”
笔尖顿了顿,又添一句:“粟氏名下,凡涉渠、仓、粮、兵者,逐一清查。
一亩田,一斗谷,一杆弓,皆录。”
文书封印,飞传而出。
当夜,冯去疾府中,一名御史再度来访,袖中藏有粟氏密信。
他未入正厅,被韩谈带人截于门廊。
信件没收,人被带回稽查司。
陈砚在密室看完审讯记录,将记录投入火盆。
火焰升起,映着他半边脸。
他取出竹简,开始绘制新图:关中豪户分布、渠线走向、仓廪位置、兵力布防。
竹片划过简面,出细密声响。
沙盘上的红石已增至五枚,黑石周围,空地渐多。
次日清晨,韩姬入宫,间银簪微斜。
她将一枚沾泥的齿轮放在案上:“昨夜渠口又现暗桩,已被清除。
水车运转无碍。”
陈砚点头,将齿轮收入袖中。
宫外传言渐起:粟氏孤立,魏氏得利,十七家分仓转运军粮,稽查司每日查户,豪族人人自危。
陈砚立于殿前,见一队流民由官吏引导入城,手中捧着湿土,说是代郡新收的稻谷样本。
他接过一把,谷粒粗糙,夹着泥屑。
指尖碾碎一粒,淀粉沾在皮肤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