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上的三老身影消失在街角,陈砚收回目光,指尖在浑天仪齿轮上停了半息,随即转动刻度。
光斑从渭北移开,落在渭南一处未标名的田庄轮廓上。
韩谈候在门侧,手中竹简边缘微卷。
“魏氏十年赋税已录毕。
其南支田亩三成旱死,渠水绕行粟氏庄园,未入一滴。”
“送去云姜。”
陈砚道。
次日清晨,云姜提药箱出宫,素纱禅衣下摆沾了点泥渍。
她绕道渭南,以巡疫为由入魏府。
魏老夫人卧床咳喘,云姜搭脉时指尖偏移,听诊器贴于胸口,却低声说:“右肺浊音,恐有积水。”
她取出一枚药丸,“色呈青褐者为毒,红如朱砂者为药——您认得清么?”
老夫人摇头。
云姜将药丸放入其掌心,又取出一个铜制水车模型,摆在案上。
“韩姬所制,可引南支渠水过坡地。
若渠口有人阻,此物能绕行。”
她顿了顿,“陛下昨夜批了新令,渭南三年免税。”
老夫人未接话,只将药丸攥紧。
当日下午,魏氏家主被召入咸阳宫。
陈砚当面展开诏书,竹简上“免税三年”
四字墨迹未干。
他指尖点在“渭南”
二字上:“你家田旱,非天不雨,是水被截。
朕若不治,民何以活?”
魏氏家主低头:“粟氏控渠多年,县吏皆其门生,小族不敢言。”
“现在敢了。”
陈砚将诏书推前,“明日朝会,你只需说一句:‘臣魏氏愿试均田。
’其余,朕来担。”
家主抬头,喉结动了动,终是伸手接过竹简。
次日朝堂,冯去疾尚未开口,魏氏已出列:“臣愿奉均田令,试点渭南。”
殿内微噪。
冯去疾袖中朱砂笔垂落,未拾。
陈砚不语,只对韩谈点头。
韩谈展开文书:“稽查司报,粟氏三百奴仆持弓,未登指模。
依昨令,查实一具,连坐十户。”
冯去疾终于开口:“连坐过苛,恐伤良户。”
“那便由你门下那位御史来担。”
陈砚将一份奏报送至殿中,“他昨夜上书,称‘兵器为民防匪,不应登记’。
既如此,粟氏之弓,算不算‘民’弓?若算,连坐令照行;若不算,为何前言后悖?”
御史面色白,伏地不语。
“spendg其职。”
陈砚落案,“即日起,凡购弓弩者,稽查司三日内复核。
未登记者,一经查实,十户同罪。”
文书即刻飞传各县。
当夜,七十二家中小豪户连夜拆弓。
有将强弓投入灶膛焚毁者,有割断弓弦埋入后院者。
三日后,十九份划界书送入宫中——皆申明与粟氏无涉,愿纳田契备查。
陈砚将划界书堆于案角,未批一字。
韩姬在子时巡至郑国渠南支。
月光下,渠口石堆异常,她间银簪轻旋三圈,井壁暗格滑开,影密卫无声而出。
三人被缚,口塞麻布,拖入林中。
韩姬取出三组青铜齿轮,嵌入水车底座,手柄试转,水流微动。
“备用组全启。”
她低声下令。
次日辰时,陈砚亲至代郡流民屯田区。
干裂的田亩如龟背,百姓围在渠口,目光死死盯着水车。
他走上前,握住木制手柄,肩背力,齿轮咬合,南支渠水缓缓流入干渠。
第一股水淌进田里时,有人跪下。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名老农扑在泥中,双手掬水往脸上泼,嘴里喊不出话。
韩谈展开竹简,宣读:“凡屯田季,免赋。
所产七成归己,三成充军粮转运。”
人群静了瞬,随即爆出哭喊。
有人磕头,有人拍地,有妇人抱着孩子往水洼里走。
陈砚未动,只看着水流继续向前。
快马当夜出,携录影竹简回咸阳。
次日清晨,三老门前张贴新告示——画面中流民跪地掬水,背景是转动的水车,旁书:“均田日,水入千亩。”
冯去疾路过时驻足,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