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陈砚召见匠作署令。
对方呈上返京仪仗图样,车驾规格、护卫列阵、旗帜数目皆已备齐。
陈砚逐一过目,忽问:“车轴加固几道?”
“回陛下,三道铁箍,外裹陨铁皮。”
“不够。”
陈砚摇头,“加至五道,轴心再嵌一道活齿,遇险可断后轮脱困。”
匠作署令一怔:“此……恐不合礼制。”
“礼制为安人,非困人。”
陈砚执笔在图样边缘批注,“按此改。”
对方退下后,陈砚取出紫檀箱,打开底层,取出《天瑞录》副本。
夹层密件完好,焦简“北井”
仍贴于祥瑞图谱背面。
他将文书重新装订,封缄处药膏微毒未散,指尖触之,刺痒再起。
他未停手,将《天瑞录》正本取出,翻至附录页。
夹层中三件密件——影密卫调令残简、伪诏墨迹比对图、密会证词抄本——皆在。
他抽出伪诏比对图,以火烤之,纸背显出一行小字:“沙丘夜,寅时三刻,玺印未封。”
他将图收回夹层,合上书册,锁入铜匮。
钥匙交予内侍总管时,只道:“此匮不得擅开,违者以谋逆论。”
当夜,陈砚独坐东阁,取出竹简绘制思维导图。
三栏并列:左为“祥瑞闭环”
,中为“罪证藏备”
,右为“返京布局”
。
他在右侧写下“七日启程”
“韩谈掌前导”
“章邯协调度”
“避申入关”
等条目,以朱砂圈出“子午归极”
四字。
搁笔后,他取出浑天仪底座夹层中的真图,再看一遍。
三道短杠清晰可见。
他指尖抚过,忽然停顿。
图侧边缘,除他所刻三杠外,多出一道浅痕——细如丝,弯如断线,与韩姬所赠鲁班锁内部齿轮磨损纹路一致。
他未动声色,将图收回夹层,取出袖中那枚井字刻痕齿轮。
井字旁,确有一道新划,形如断线。
他将齿轮与图并置,纹路吻合。
韩姬已察觉浑天仪异动。
她是否知晓“子午归极”
之意?是否已看破“甲子夜,启东厢”
的密令?她背后的势力,此刻是否已在冷宫废井中布下接应?
陈砚将齿轮重新嵌入底座,调整角度,使星盘投影再度偏移一丝。
此差极微,仅能影响占卜吉凶之判,却不改大势。
他起身,行至观星台边缘。
北方天际,荧惑星赤光闪烁,北井星域微动不止。
他凝视良久,忽道:“韩谈。”
韩谈现身于侧。
“明日辰时,命匠作署将东厢水车机括拆卸,称需大修。”
陈砚道,“拆至一半便止,勿令完工。”
“是。”
“另,传令郎中卫,甲子日夜半,于东厢外候命,不得点火把,不得出声。”
韩谈低头:“遵令。”
陈砚不再言语,只将浑天仪星盘调至“天驷”
位,指针稳稳指向东方。
他取出一枚陨铁砂,投入仪座凹槽,齿轮缓缓咬合,出极轻的“咔”
声。
星盘微颤,投影偏移一线,落于函谷关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