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夏长,万物并秀。
北京城从料峭春寒步入溽暑盛夏,知了在枝头不知疲倦地嘶鸣,阳光炽烈,草木疯长,空气中弥漫着生命极致绽放后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绿意与热力。
而在京郊那方似乎与季节更迭绝缘的书斋里,时间的流逝以一种更加内在、更加深刻的方式刻印在堆积如山的草稿纸上,烙印在那块被反复擦写、已然有些泛旧的白板纹理之中,更沉淀在张诚那双愈深邃、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的眼眸里。
整个春天与夏天,张诚如同一位最具耐心的农夫,在他独自开垦的“数学物理交叉试验田”
里深耕不辍。
他摒弃了外界的一切浮华与喧嚣,将全部的心智与精力,都投入到了对杨-米尔斯存在性与质量间隙这座险峰的迂回包抄与定点爆破之中。
这是一场孤独的远征,没有同伴可以并肩,没有现成的路径可以遵循,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那越时代的智慧、坚不可摧的毅力,以及那独一无二的“历史层积动力学”
这把尚未完全开刃的神兵。
过程绝非一帆风顺。
他遭遇了远预期的困难。
试图在无穷维的“层积空间”
上精确定义一个非平凡的、与物理对应的测度,其复杂度如同在汹涌的量子海洋中建造一座稳定的观测塔,稍有不慎,便会基石崩塌,前功尽弃。
如何处理规范对称性在“层积”
过程中带来的新挑战,如何让重整化群f1o91(流)在他的新框架下自然呈现,并最终导向一个非零的质量间隙……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堵坚不可摧的高墙,需要他耗费无数心血去寻找那可能存在的、细微的裂缝。
有过彻夜不眠,对着写满复杂符号的白板长久沉默的时刻;有过因一个看似完美的构思在更严格的推导下轰然倒塌,而不得不推倒重来的挫折;也有过陷入思维定势,连续数日找不到任何前进方向的迷茫。
书房里的空气,有时会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然而,张诚的心境,始终如同深海,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吞噬一切困难的巨大能量。
他没有焦虑,没有气馁,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
每一次失败,在他眼中都只是排除了一条错误的路径,让他对问题的本质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他像一台最精密的机器,不知疲倦地分析、计算、推演、否定、再重构。
李静、赵伟和陈刚,作为这漫长“攻坚战”
中最近的观察者,他们虽无法理解那些深奥的数学物理内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张诚身上那种如同高压锻造下的紧绷的精神状态。
他吃饭时偶尔会突然停下筷子,眼神放空,显然思绪还缠绕在某个公式上;他散步时步伐缓慢而规律,手指会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他与人交谈时依旧礼貌,但那份专注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壁垒,他的核心意识始终锚定在那个遥远的数学世界里。
转折,生在一个闷热的夏末黄昏。
连续数日,张诚都在猛攻一个关键难点——如何在他的“层积”
框架下,给出“质量间隙”
一个内禀的、不依赖于微扰论的数学定义。
传统的物理图像,如色禁闭、弦模型等,虽然提供了直观的图像,但都无法直接转化为严格的数学构造。
那一天,他几乎没有离开过书房。
草稿纸消耗的度远往常,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尝试性的定义和随即被划掉的推论。
窗外,雷声隐隐,一场暴雨即将来临,空气中充满了压抑的躁动。
就在第一滴硕大的雨点砸在窗户玻璃上,出“啪”
的脆响时,张诚正在白板前进行着又一次看似徒劳的推演。
他试图将“质量”
与“层积空间”
中某种“横向振动模式”
的能谱联系起来。
突然,他的笔尖顿住了。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刚刚写下的一个极其复杂的泛函微分算子上。
这个算子描述的是在“层积空间”
的某个特定“切片”
上,规范场涨落的动力学。
之前,他一直试图直接求解这个算子的谱,但因其非自伴性和高度非线性而屡屡受挫。
但就在这一瞬间,雨点敲击玻璃的杂乱声响,仿佛与他脑海中纷乱的思绪产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