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一阵抽搐。
但火车站那一幕幕惨状和三叔生死未卜的担忧,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
他发现自己已无法再心安理得地做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某种沉重的责任感,驱使他必须去面对。
募捐时,他翻出自己仅有的、一件半新的厚棉袍和一套还算完整的笔墨,默默放入讲台上的募捐箱中。
生活委员常少莲登记时,苏清墨在一旁帮忙,抬头看到他放入的东西,目光与他相遇,那眼神中没有惊讶,只有一丝深切的理解与无声的赞许。
这目光让他感到一丝微弱的暖意,却也更清晰地照出了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次日午后,天色阴沉。
林怀安随着队伍,踏入设在崇文门内一所废弃祠堂里的红十字会临时救护所。
还没进门,一股浓烈得令人头晕的混合气味就扑面而来——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徒劳地试图掩盖住更深层的、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伤口化脓的腥臭、以及某种类似腐烂的恶臭。
昏暗的光线下(窗户大多用木板钉死或糊着纸),昔日供奉祖先牌位的大殿里,草席一张紧挨一张,密密麻麻地躺满了伤兵。
压抑的**声、剧烈的咳嗽声、偶尔抑制不住从喉咙深处迸发出的惨嚎声,交织成一片,冲击着每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学子的耳膜和神经。
几个穿着白大褂、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医生和护士,步履匆匆,额上全是汗珠,眼神里充满了疲惫。
林怀安被分配去给一个角落草席上的年轻士兵喂水。
那士兵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左腿从膝盖以下没了,裹着厚厚的、渗出暗红色血水和黄脓的纱布。
他眼神涣散,嘴唇干裂起皮,喃喃地重复着:
“冷……好冷……娘……我想回家……”
勺子里的温水,因林怀安手的无法控制的颤抖而洒了出来,滴在士兵苍白的脸上。
旁边草席上一个头上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只浑浊眼睛的老兵,哑着嗓子对林怀安说:
“小兄弟……谢了……好好读书……别像我们……”
他说不下去了,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眼角似有混浊的液体渗出。
这一刻,林怀安所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课堂上先生讲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面对这些用血肉之躯抵挡侵略、如今却在痛苦中挣扎的士兵,他为自己曾经那些纠结于个人分数得失、计较同窗眼光、甚至为一次跑步不及格就怨天尤人的想法,感到无地自容的羞愧。
一种混合着巨大的羞愧、深切的无力感和汹涌的悲悯的情绪,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掌心,留下清晰的月牙印。
就在这种沉重压抑几乎令人窒息、仿佛要将人拖入绝望深渊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