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份,来自“一号中央都市公共厕所及下水道系统卫生管理委员会”
,洋洋洒洒写了五千字,核心诉求只有一个:请求将委员会的官方名称,变更为“一号中央都市神圣环境维护与公共卫生保障执行局”
,理由是“更符合其部门在城市清洁卫生工作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
。
林天鱼看着那个长得能当绕口令使的新名字,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同意。
别再用这种破事儿来烦我。
」
第三份,是思想政治工作组递上来的《关于在部分公共娱乐场所出现帝国时期腐朽靡靡之音的紧急思想动态汇报》,报告里痛心疾地指出,有几个刚从海盗转型成工人的劳改犯,在工歇期间,居然聚在一起唱起了帝国时期的流行小调,歌词内容充满了“小资情调”
与“个人主义”
的靡靡之音,严重腐蚀了革命队伍的纯洁性。
林天鱼连批复的欲望都没有了,直接把这份报告拖进了“已阅”
的文件夹。
开什么玩笑?人家刚从朝不保夕的亡命徒生涯里解脱出来,哼两句小曲儿怎么了?总比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劫道要强吧?
他堂堂一个能手搓卫星、脚踩邪神(预备役)的凡存在,居然在这里干着居委会大妈的活儿。
这上哪儿说理去?
现在他只想赶紧把天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疯的机械邪神给摁死,然后结算副本,回家,继续当一个普普通通、每天只需要考虑翘哪节课的幸福大一生。
第四份……嗯。
是某个边境垦殖区的基层文化宣传员来的思想工作汇报。
汇报里用一种充满了困惑与委屈的语气写道,当地的民众虽然已经不再崇拜旧帝国的双头鹰标志了,但他们转头就把印着镰刀锤头的“苏维埃”
宣传海报给供了起来,天天对着海报烧香磕头,祈求“苏维埃大神”
保佑他们今年土豆丰收。
林天鱼:“?”
苏维埃大神?
这位大神长什么样,是不是还得给他老人家在万神殿里留个位置,神职就叫“土豆与拖拉机之神”
?以后逢年过节,是不是还得往海报前面摆上三根拖拉机用的火花塞当贡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思想觉悟”
问题了。
林天鱼忽然意识到,对于这群在蒙昧与压迫中挣扎了数个世纪的人来说,“信仰”
本身,就像是呼吸一样,是刚需。
他们不在乎信的是什么,是双头鹰,是镰刀锤头,还是村口那棵被雷劈过的歪脖子树。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寄托希望、可以祈求庇佑、可以在绝望时提供一丝虚幻慰藉的“对象”
。
他把旧的“对象”
给砸了,那他们自然就会从新的、看起来最厉害的东西里,再找一个出来,继续拜。
逻辑,完美闭环。
重新打开面板,他在那份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报告上,沉思了许久,最终龙飞凤舞地签下了批复。
“已阅。
加强基础教育与科学知识普及工作,任重而道远。”
想了想,又在下面补了一行更小、也更具“个人风格”
的字。
“另外告诉他们,求谁都没用,想丰收就去多施肥。
再有下次,扣他们政委的绩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