跄着追了出去。
除了跟上她,我还能做什么?
雨依旧倾盆。
车子像一叶孤舟在茫茫的、被雨水彻底模糊的城市汪洋中疾驰。
街道空旷,只有车轮碾过积水出的巨大哗啦声和雨刷器机械摇摆的单调节奏。
车内异常安静,只有暖气微弱地嘶嘶作响。
负责开车的保安小张神情严肃,一路沉默,专注地盯着前方白茫茫的路。
小蝶蜷缩在后座的角落,身体紧贴在冰冷的车门玻璃上,脸也贴着,仿佛想从冰冷中汲取一丝支撑。
雨水在车窗外流淌,变幻着街灯惨白的光晕。
“叔,”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几乎被雨声淹没,“那些病人…现在是不是很疼?像…像以前我那样疼?”
我喉咙瞬间被巨大的酸涩堵住,眼眶热。
她是在回忆“寂静岭”
里非人的痛苦折磨!
每一个细胞都在撕裂的疼痛!
她是在用她刻骨铭心的感受,去想象此刻躺在icu里挣扎求生者的绝望。
我的心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会疼,”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但王叔叔他们用你的血,就是为了帮他们减轻痛苦,救他们的命。
你会帮到他们,让他们不会像你…以前那么痛。”
她“哦”
了一声,没有抬头,静静地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光怪陆离的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笑,慢慢爬上她紧贴着冰冷玻璃的唇角。
“那…真好。”
她低低地说,带着一种完成救赎般的释然。
医院急诊大楼在深重的雨幕中浮现,如同一座森严惨白的巨大堡垒,矗立在无边的水世界中央,唯有惨淡的led灯牌在浓重的水汽中散射着令人心悸的红光。
车子从特殊通道驶入侧门,保安小张递过证件,金属隔离桩迅抬起。
冲进急诊大厅的瞬间,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杂着血腥和呕吐物的隐隐酸腐味、各种药水混合的气味,以及被无数焦虑、痛苦挤压得几乎凝滞的空气,如同潮水般猛烈地涌入感官。
死寂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只有混乱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出的尖锐警报声此起彼伏、推着担架车狂奔的护士急促的脚步和嘶吼、家属压抑的哭泣声……汇集成一片绝望的交响。
顶部的日光灯管出刺目而惨白的光,将这片生死场域映照得如同地狱边缘,四周墙壁的白色涂料在白光下泛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青灰。
我紧紧攥住小蝶的手,她的手冰凉,却握得很稳,仿佛那不是一只孩子的手,而是握住锚定命运的缆绳。
她没有丝毫退缩,没有像第一次来时那样流露出恐惧的涟漪,而是抿着唇,微微昂着头,那双经历过地狱却依旧清澈如洗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凌厉的穿透力,坦然地扫视着这片炼狱般的景象。
她的步伐不大,但异常坚定,带着某种越年龄的使命感。
三楼icu隔离区门外,气氛更加凝滞厚重。
厚厚的隔离门阻挡着视线,却挡不住从门缝里渗出的死亡气息和里面监护设备冰冷的嘶鸣。
王博士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白大褂上沾着不明污迹,头凌乱,满眼血丝,看见小蝶的一瞬间,他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动了一下,但那份急切丝毫未减:“小蝶!
快,这边!
时间真的不多了!”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瘫坐在长椅上的中年妇人猛地扑了过来,泪水和绝望扭曲了她的脸庞,她一把抓住了小蝶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哀嚎着:
“姑娘!
救救我儿子!
他…他才十五岁!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要…要不行了!
求求你!
救救他!”
那哭喊声锥心刺骨,饱含着母亲绝境的哀鸣。
小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晃了一下。
妇人抓住她的手的位置,让她眉头本能地微蹙了一下,也许是想起了曾经的强迫。
但仅仅一瞬间,她强行压下了那丝生理性的抗拒。
她抬头看向那妇人,眼中没有慌乱,没有惊惧,只有被巨大悲恸触动后的深沉理解。
她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小手,轻轻地,异常笨拙却又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