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那兵士的手便无力地垂落,眼睛却依旧圆睁着,望向东京的方向。
岳飞缓缓将他的眼睛合上,伸手为他理了理凌乱的髻,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熟睡的孩子。
“岳统制。”
一名负责清点伤亡的参军快步走来,手中拿着一本染血的名册,声音哽咽,“初步清点,我军伤亡近八百人,其中岳统制麾下阵亡三百二十七人,杨统制麾下也折损了两百多弟兄……金军尸骸已统计出三千六百多具,还有不少被战马踏烂的,实在没法计数。”
岳飞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一阵反胃。
他抬手按了按胀的太阳穴,沉声道:“阵亡的弟兄们,都要好好收殓,把他们的姓名、籍贯记清楚,日后要让他们的家人知道,他们是为保卫大宋而死的英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两名斥候骑着快马疾驰而来,马身上满是尘土,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两人翻身下马,不等站稳便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喘息:“启禀岳统制、杨统制!
我们追出三十里,探得完颜粘罕带着残部一路向北,直奔河南府洛阳而去!
沿途还收拢了不少溃散的金军,约莫还有两万余人!”
“西京……”
杨再兴眉头紧锁,走到一旁的土坡上,望着北方的天空。
洛阳乃是大宋西京,城高池深,若是被完颜粘罕占据,他便能以洛阳为根基,与东京开封形成对峙之势,日后再南下侵扰,便多了一处跳板。
岳飞也走到土坡上,与杨再兴并肩而立。
晚风拂过,吹动两人染血的战袍,远处的东京城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城楼上的灯火已渐渐亮起。
他沉默片刻,沉声道:“完颜粘罕这是想据守西京,与我们长久对峙。
他知道如今宋军主力在东京,短时间内无法北上,便想借此喘息,待休整完毕,再图南下。”
杨再兴握紧了手中的沥泉枪,枪杆被他握得咯咯作响:“那我们现在就率军追击!
趁他立足未稳,一举拿下西京,生擒完颜粘罕!”
岳飞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不行。
我们麾下的弟兄经过一场恶战,早已疲惫不堪,且伤亡惨重,若强行追击,恐中完颜粘罕的埋伏。
再者,东京防务空虚,我们若离开,万一金军有其他部队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正说着,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次来的是留守司的传令兵,他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的文书,双手递给岳飞:“岳统制,这是宗留守与王将军联名来的急信,让您与杨统制看完后,即刻率军返回东京。”
岳飞接过文书,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
信中说,宗泽与王棣已得知白沙镇大捷,心中甚慰,但担忧完颜粘罕逃往西京后,会联合其他金军部落,从西路进攻东京,故令岳飞、杨再兴回师,加强东京防务,同时派马扩前往河北,联络八字军与五马山义军,共同防备金军反扑。
“看来宗留守与大哥也想到了完颜粘罕的图谋。”
岳飞将信递给杨再兴,语气凝重,“事不宜迟,我们即刻撤军回东京。”
杨再兴看完信,点了点头,转身对身后的兵士们高声道:“弟兄们!
收拾行囊,救治伤员,我们回东京!
兵士们闻言,纷纷行动起来。
有的抬起受伤的同伴,小心翼翼地扶上战马;有的将阵亡弟兄的尸身抬上马车,用战袍盖住他们的脸;还有的开始收集战场上遗留的兵器甲胄,金军的弯刀、长枪,宋军的断箭、残刀,很快便堆成了小山。
夜幕渐渐降临,旷野上燃起了火把,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兵士们疲惫却坚毅的脸庞。
岳飞与杨再兴并马走在队伍前方,身后是绵延数里的宋军队伍,马蹄声、脚步声、伤员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悲壮。
行至半途,岳飞忽然勒住马,转头望向北方西京的方向。
夜色深沉,那里一片漆黑,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东京。
他握紧手中的沥泉枪,心中暗忖:完颜粘罕,今日让你逃了,他日我定要率军北上,收复西京,将你赶出大宋疆土,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杨再兴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