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在芦苇叶上凝成珠时,三秒已经点开了手机里的天气app。
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泛着冷光:夜间最低温5c,昼夜温差8c,下面一行小字写着“无霜冻预警”
。
他掏出个小本子,在“6月18日”
那栏记下数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清晨的玉米地里格外清晰。
“记这玩意儿有啥用?”
爷爷扛着锄头从田埂那头走来,肩上搭着条蓝布巾,被露水浸得暗。
老人的目光落在三秒的手机上,嘴角撇了撇,“手机说没霜,不等于地里没霜。”
三秒没抬头,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调出近一周的温差曲线:“这是大数据分析,比凭感觉靠谱。
你看这趋势,温差在缩小,说明不会有霜。”
他把本子往兜里一塞,“昨天农技站的表哥还说,现在的气象预报准确率能到95。”
爷爷没接话,弯腰从田埂边薅了根芦苇秆。
秆子青中带黄,顶端的芦花已经谢了,留下根细白的穗。
他找了块松软的土,把芦苇秆插进去,用手培实,又把顶端的穗子捋顺,让秆子刚好能在风里轻轻晃。
“这玩意儿能预报霜?”
三秒觉得好笑,凑过去看。
芦苇秆细细的,看着一阵风就能吹断,跟他手机里的卫星云图比,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
“你爹小时候,我就用这法子。”
爷爷的手指在芦苇秆中间捏了捏,那里有圈淡淡的节,“天要下霜,夜里湿度就大,芦苇秆吸了潮气会变沉,顶端的穗子就会往下弯,比鸡叫还准。”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等你手机跳出霜冻预警时,咱的苗早冻上了。”
三秒撇撇嘴,觉得爷爷又在故弄玄虚。
但他没说啥,只是看着那根芦苇秆在晨风中摇晃,像个站不稳的醉汉。
心里却暗暗较上了劲——他倒要看看,是手机的大数据准,还是这根破芦苇秆灵。
接下来的半个月,三秒每天雷打不动地记温差。
手机放在地头的石头上,屏幕朝东,能第一时间接收气象更新。
他的本子上记满了数字:6月2o日,温差1oc;6月日,温差7c;6月25日,凌晨3点手机突然推送预警:“未来两小时可能出现短时霜冻”
。
那天夜里,三秒特意定了闹钟。
凌晨3点,他裹着棉袄跑到地里,手机屏幕亮着,预警提示还在闪烁。
可当他打着手电筒照向爷爷插的芦苇秆时,心猛地一跳——芦苇秆的顶端已经弯了,穗子几乎要碰到地面,像在给土地鞠躬。
“这……这咋回事?”
三秒蹲下来,用手指碰了碰芦苇秆,潮乎乎的,带着露水的凉。
他掏出手机看时间,3点o5分,距离手机预警推送,已经过去了快两小时。
“早说了吧。”
爷爷不知啥时候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拎着盏马灯,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芦苇秆比手机灵。
它扎根在土里,能感觉到地温的变化,手机靠的是天上的卫星,隔着层空气呢。”
三秒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根弯了的芦苇秆。
风从山谷里钻出来,带着刺骨的凉,吹得玉米叶沙沙响。
他忽然想起昨天下午,手机显示“无霜冻风险”
,可爷爷却坚持要往苗根撒草木灰,当时他还觉得老人多此一举。
“快撒灰吧。”
爷爷把马灯往地上一放,“再等两小时,霜就下来了。”
爷孙俩在马灯光里忙起来。
三秒撒灰的动作比之前熟练多了,柴灰混着灶心土,筛得细细的,落在苗根上,像铺了层薄毯。
芦苇秆在旁边弯着腰,像个尽职的哨兵,提醒着他们时间紧迫。
等手机上的霜冻预警变成“正在生”
时,他们已经撒完了最后一片地。
三秒直起身,看着沾满草木灰的手,又看了看那根依旧弯着的芦苇秆,忽然觉得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格外冰冷。
从那天起,三秒多了个习惯——每天清晨先看芦苇秆,再看手机。
他现爷爷的芦苇秆确实有灵性:只要顶端的穗子往下弯过三十度,当天夜里准有霜;要是秆子直挺挺的,哪怕手机提示“霜冻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