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出两个模糊的影子。
三秒看着那滩水,忽然觉得,这界碑就像个老人,在雨里躺了一夜,终于能喘口气了。
二、卷尺
天蒙蒙亮时,雨停了。
三秒回家换了身干净衣服,刚把爹安顿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吵嚷声。
他走出屋,看见李村的几个年轻人正往拖拉机上搬铁锨,领头的是村东头的李壮,胳膊上还纹着龙。
“三秒哥,你可算出来了!”
李壮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王村的人太不是东西,趁雨夜把地界碑往西挪了半米,想占咱的水田!”
“别瞎说。”
三秒皱起眉,“我凌晨去看过,是雨水冲的。”
“冲的?”
李壮嗤笑一声,“那碑立了几十年,咋早不冲晚不冲,偏赶上这时候?我看就是王老五那老东西使的坏!
前年他就说咱村的水田该分他们一半,现在可算找到机会了!”
周围的年轻人跟着起哄,有人已经跳上拖拉机,嚷嚷着要去“讨个说法”
。
三秒拦住他们,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屋翻箱倒柜,最后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个红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是个锈迹斑斑的卷尺,木柄上刻着“李记”
两个字。
这是爷爷留下的,当年老人是村里的木匠,靠着这卷尺给俩村划了不少地界。
“都别吵。”
三秒举起卷尺,“要去可以,带上这个。”
李壮愣了愣:“带个破卷尺干啥?真要动手,这玩意儿能当武器?”
“比武器管用。”
三秒把卷尺揣进兜里,“保国叔在坡上等咱,去了就知道了。”
一行人往河坡走,路上遇见不少扛着农具的村民。
有人手里攥着镰刀,有人背着锄头,脸上都是紧绷的表情。
走到坡下时,看见王村的人也来了,两拨人隔着十米远站着,中间是那道被雨水冲垮的田埂。
“三秒来了!”
王保国从人群里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是王村的村主任王磊,“这是我家小子,刚从县城赶回来。”
王磊推了推眼镜,朝三秒伸出手:“李哥好,我在国土局上班,专门负责地界测绘的。”
三秒握住他的手,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正好,专业的来了。”
“先看看碑吧。”
王保国领着他们往坡上走,“昨晚我和你爹通了电话,他说这碑底下埋着记号。”
界碑已经被扶起来靠在一棵老槐树上,碑底的泥地上,有个模糊的方形印记。
王磊蹲下身,从包里掏出个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着印记周围的土。
“这是啥?”
李壮凑过去看。
“民国二十三年,俩村立碑的时候,我爷爷和你太爷爷在碑底下埋了块青石板。”
王保国解释道,“石板上刻着地界的具体尺寸,精确到寸。”
说话间,王磊挖出了块巴掌大的青石板,上面果然刻着几行小字。
雨水泡过的石板有些潮,字迹却很清晰:“东距李村水井三百二十步,西距王村老槐树二百八十步,南北各出三尺为界。”
“步?”
李壮挠了挠头,“一步是多少?现在谁还按步算?”
三秒掏出卷尺,木柄在手里掂了掂:“爷爷说过,老辈人量地,一步是五尺。
三百二十步,就是一千六百尺。”
“不对。”
王磊从包里拿出个电子测距仪,“现在的标准步长是零点七米,可老辈人身高不一样,步长也不同。
我查过县志,民国时期的营造尺,一尺合现在的三十一点一厘米,一步五尺,就是一米五五。”
他说着按了按测距仪:“从这里到李村水井,直线距离是四百九十六米,除以一点五五,正好是三百二十步。”
人群里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三秒走到界碑旁,用卷尺量了量碑身:“碑高五尺三寸,宽一尺二寸,厚六寸,跟我爷爷记的一样。”
“那现在咋办?”
有人喊了一声,“碑被冲歪了,原来的位置在哪?”
王磊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方形印记:“石板没动,说明碑的原始位置就在这。
昨晚雨大,碑是往东南方向歪了三尺,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