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的引擎在仓库前熄了火,赵老板推开车门时,手腕上的金表正指向上午十点。
阳光把望海坡的梯田照得亮晃晃的,新翻的沙壤土泛着金褐色的光,像铺了层碎金子。
他眯着眼看了会儿,喉结动了动——这地势,这土色,种出来的土豆怕是真有点门道。
“赵老板大驾光临。”
三秒从仓库里迎出来,手里还攥着把刚摘的豆角,嫩绿色的豆荚上沾着晨露。
她的布鞋沾着泥,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被草叶划的红痕,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回来。
赵老板没接她递来的板凳,径直往土豆堆前走。
仓库角落堆着十几个麻袋,袋口敞开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土豆,表皮带着新鲜的土坷垃。
他弯腰捡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又用指甲盖刮了刮皮,露出底下青白的肉。
“这就是你们说的沙瓤土豆?”
赵老板把土豆往筐里一扔,出“咚”
的闷响,“看着跟普通土豆也没啥两样嘛。”
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照片,“你看人家进口的,个个跟拳头似的,光溜得能照见人影。”
三秒凑过去看,照片里的土豆确实圆整光滑,像机器打磨过的。
“赵老板,咱这是沙土地长的,表皮难免带点麻点,那是沙粒磨的。”
她从麻袋里掏出个最大的,用小刀轻轻一划,“您切开看,内里不一样。”
刀刃刚碰到土豆,就听见“噗”
的一声,沙瓤顺着切口散开来,黄白相间的纹路像蜜饯里的糖丝,细密地嵌在肉里。
赵老板的眼睛几不可察地亮了亮,却很快皱起眉:“沙瓤是沙瓤,就是个头太杂,大的大,小的小,挑拣起来费功夫。”
“都是地里长的,哪能个个一般大?”
陈老五扛着锄头从外面进来,蓝布褂子上沾着草屑,“您要是想要匀溜的,我们给您挑,多收两分工钱就行。”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但咱这土豆甜,生着吃都不涩,您尝尝?”
赵老板没接那半块生土豆,从皮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笔尖在纸上敲得哒哒响。
“我直说了吧,”
他抬眼看三秒,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五毛一斤,我全收。
你这规模,能一次性吃下的,全县城也就我了。”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潭,李大叔手里的算盘“啪”
地掉在地上,算珠滚得满地都是。
“五毛?”
他弯腰捡算珠时,手都在抖,“赵老板是来开玩笑的?去年普通土豆都卖到六毛,咱这沙瓤的……”
“去年是去年,今年行情不一样。”
赵老板打断他,手指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市的进口土豆正在搞促销,三块五一斤,你们这土疙瘩,能跟人家比?五毛,能让你们保本就不错了。”
三秒突然笑了,弯腰从地上捡起块土坷垃,在手里搓成碎末。
沙粒从指缝漏下去,在阳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赵老板怕是忘了问,咱这土豆长在望海坡。”
她往梯田的方向指了指,“从这儿到河湾,没有任何遮挡,每天比平地多晒两小时太阳,糖分攒得足。”
赵老板的目光越过仓库顶,落在望海坡的梯田上。
层层叠叠的田垄顺着山势铺下去,每级台阶都留着整齐的垄沟,像巨人的指纹。
他突然想起昨天在县城市,采购员小王说的话:“望海坡那边新起了个合作社,种的土豆据说甜度能到12,张经理正托人打听呢。”
“甜度高有啥用?”
赵老板把小本子往兜里一塞,语气硬了几分,“市要的是卖相,是周转率。
你这土豆带麻点,摆货架上都没人看,我还得降价处理,风险全在我这儿。”
“那您就别摆货架。”
三秒的声音清亮得很,“送到火锅店、炖菜馆,沙瓤土豆吸汤,炖肉最香。
前阵子县医院食堂的王师傅来尝过,说愿意按八毛收,就是量要得少。”
她顿了顿,看着赵老板的眼睛,“我们想走量,才找您谈。”
赵老板的手指在裤兜里无意识地敲着,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他早就打听好了,县城最大的连锁市“鲜多福”
最近在找本地特色土豆,给的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