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的手指在智能手机的边缘摩挲着,塑料壳子上还沾着今早掰玉米时蹭到的泥点。
屏幕里正在循环播放一段视频:一口亮锃锃的不锈钢锅里,黄澄澄的玉米棒子正随着沸水翻滚,蒸汽在镜头前氤氲成一片白雾。
突然有人伸手捞起玉米,咬下的瞬间汁水四溅,配文在屏幕下方跳动:“甜到心尖,比市的有玉米味。”
这是贵阳来的李姐的。
三天前她在朋友圈刷到春花的玉米地照片,私信问能不能寄二十斤。
春花当时捏着手机蹲在田埂上,看远处陈老五赶着牛慢吞吞走过,心里直打鼓。
“快递费比玉米还贵嘞。”
她回复。
李姐却回得快:“只要新鲜,多少钱都算我的。”
现在这段视频在春花的手机里转了好几个来回。
她把手机举到陈老五眼前时,老人正蹲在墙根下抽旱烟,烟杆上的铜锅被熏得乌黑亮。
“你看你看,城里人像咱这样煮玉米呢。”
春花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陈老五眯起眼睛凑近屏幕,烟杆从嘴里滑出来,在地上磕出点点烟灰。
“这铁家伙里煮的?”
他指着视频里的不锈钢锅,“咱柴火灶炖出来的才够味。”
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旁边纳鞋底的张婶凑过来,针还别在蓝布鞋底上。
“这李姐咋知道咱的玉米甜?”
她戳戳屏幕上咬玉米的人,“前几年收玉米的贩子压价,说咱这山地玉米颗粒小,不如平原的值钱。”
春花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在裤子上蹭了蹭。
“人家李姐说了,咱这玉米是老品种,施的是农家肥,城里市里买的都是催熟的。”
她想起昨天去村头快递点寄玉米,快递员小王打包时直咂嘴:“花婶,你这玉米包得比嫁女儿还仔细。”
当时她在每个玉米外面裹了三层报纸,生怕路上磕坏了。
墙根下很快围拢了半村人。
王二嫂抱着刚会走路的孙子,小孩伸手要抓手机,被她按住:“别碰,这是能换钱的宝贝。”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问李姐还会不会再买,有人说自家也种了糯玉米,能不能也拍照片上去。
陈老五把烟杆往腰里一别,突然站起身。
“春花,你给俺也拍张照片呗。”
他走到自家玉米地边,让春花把那棵结了四个玉米棒的植株拍下来,“给城里说,俺这玉米能长到胳膊粗。”
阳光穿过玉米叶的缝隙落在他古铜色的脊背上,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在尘土里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春花举着手机后退几步,镜头里陈老五的身影和整片玉米地融在一起。
绿色的玉米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远处的青山像被水洗过一样透亮。
“笑一个嘛五叔。”
她喊道。
陈老五咧开嘴,皱纹里还沾着早上锄地时的泥。
这时村支书骑着摩托车过来,车斗里装着刚从乡上领的宣传册。
“春花,乡里让统计农产品信息,说要帮咱搞电商。”
他把一摞纸递过来,“你这手机玩得明白,给大伙讲讲?”
春花翻着宣传册,上面印着“农村电商助力乡村振兴”
的字样,还有二维码和网址。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儿子从城里回来,教她用微信时说的话:“妈,这手机就是新时代的锄头,能刨出金疙瘩。”
当时她还笑儿子瞎吹牛,现在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的消息提示,突然觉得这话一点不假。
那天傍晚,春花家的院子里挤满了人。
张婶把自家的辣椒串成串挂在墙上,让春花拍下来;王二嫂端来刚蒸好的糯玉米,热气腾腾的摆了一簸箕;陈老五扛来最大的玉米棒,非要和春花的手机比个头。
春花举着手机从东拍到西,晚霞把院子染成一片金红,手机屏幕里映着满院的瓜果蔬菜,像一幅流动的丰收画。
晚上躺在床上,春花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点开李姐的朋友圈,看到对方又了条新动态:“今天的玉米汤太绝了,邻居都来要链接。”
下面有十几个点赞和评论,有人问哪里能买到,有人说看着就有小时候的味道。
春花数着那些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