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东西似的,拍得格外用力,“说实话,也就比散户的强点有限。”
三秒笑了笑:“李师傅觉得哪里不满意?我们可以改进。”
“谈不上满意不满意。”
小李合上笔记本,往田埂外走,“赵老板交代了,你们这土豆,他能要,但是价钱嘛……最多四毛五一斤。”
这话像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水洼,李大叔的脸瞬间涨红了:“四毛五?你怕不是在开玩笑!
镇上收购点都给到五毛八,你这是趁火打劫!”
王二婶也急了,手里的选种盆往地上一放:“我们的土豆用羊粪喂大的,光肥料钱就比别人多三成,四毛五连本都回不来!”
小李像是没听见,径直往轿车那边走,皮鞋踩过的草叶都被碾得贴在地上。
“就这价,你们考虑好了给赵老板打电话。”
他拉开车门,又回头补充了句,“别想着找别人,县城的市大多从赵老板这儿进货,你们这点量,没人愿意费功夫收。”
引擎刚要动时,田埂那头突然传来个闷闷的声音:“四毛五够买袋化肥不?”
小李的手停在钥匙上,回头看见陈老五牵着老黄牛站在那儿,蓝布褂子的前襟沾着草屑,手里的羊鞭还在轻轻晃。
他的羊群散在远处啃草,老母羊脖子上的铃铛偶尔响一声,倒比这轿车的引擎声更有底气。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李推开车门,语气带着火气——大概没料到这蹲在地上放羊的老头敢接话。
陈老五没走近,只是把羊鞭往肩上一搭:“一袋尿素要一百二,能撒两亩地。
按四毛五一斤算,两亩地收六千斤土豆,卖两千七。
除去种子、肥料、人工……你觉得还能剩下多少?”
他说话时眼睛盯着小李,烟袋锅在裤腰上蹭了蹭,“赵老板是做买卖的,总不能让咱庄稼人赔本赚吆喝吧?”
小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大概没算过这笔账,也或许是没想到这土老头能说出这么实在的话。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砰”
地关上车门,引擎轰鸣着冲上土路,车后扬起的尘土差点迷了陈老五的眼。
“这小子,肯定是赵老板派来探底的!”
李大叔往地上啐了口,“以为咱好欺负!”
陈老五没说话,赶着羊群往土豆地这边走。
老黄牛低头啃了口路边的青草,尾巴甩得欢实。
他蹲在刚才小李捏碎土豆的地方,看着那摊混在泥土里的沙瓤,突然“嘿嘿”
笑了:“能让他捏碎了尝,说明咱这土豆入了他的眼。”
三秒也反应过来:“叔说得对!
他要是看不上,根本不会费功夫问这么多,更不会特意压价。”
她往仓库走,脚步轻快了不少,“咱得赶紧准备,把检测报告整理好,再蒸几筐土豆当样品,等赵老板自己找上门来。”
王二婶拍着大腿笑:“还是你们俩脑子转得快!
我刚才差点被那小子气糊涂了!”
李大叔也跟着乐,手里的选种盆敲得“当当”
响:“走,回去烧火,咱先蒸一锅尝尝,就当提前庆祝了!”
羊群在土豆地边慢悠悠地啃着草,老母羊的铃铛“叮铃叮铃”
响个不停。
陈老五坐在田埂上,掏出烟袋点燃,烟锅里的火星在阳光下明明灭灭。
他看着远处轿车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绿油油的土豆苗,觉得这苗儿像是在使劲往上蹿,带着股子不肯低头的劲儿。
风从坡上吹过来,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土豆叶“沙沙”
地响,像是在应和着什么。
陈老五吸了口烟,烟圈在风里散开,他突然对着土豆地说了句:“长快点,让那些城里人都尝尝咱‘扎根社’的好东西。”
远处的仓库顶上,“扎根社”
的木牌在阳光下泛着光,树疤的阴影落在“根”
字上,像给这两个字又添了层底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