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沓崭新的钞票。
三秒认得,陈木匠的儿子在外地读大学,每年学费都是他起早贪黑做木活攒的。
“陈叔,这钱我不能要。”
三秒把布包往他手里推,“您儿子上学等着用钱呢。”
“上学的钱我另外攒了。”
陈木匠按住她的手,掌心粗糙得像砂纸,“我这辈子就做了两件像样的事,一件是给儿子供出了大学,另一件……就是想看着咱村能好起来。
你娘当年帮过我,现在该我帮你了。”
三秒的眼泪又下来了。
她想起小时候,家里的桌子腿断了,是陈木匠连夜来修好的,还在桌角刻了朵小莲花。
那朵莲花,到现在还在。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十几个村民举着煤油灯站在院里,手里都捧着钱,有用手帕包着的,有装在化肥袋里的,还有个小孩举着个存钱罐,里面的硬币叮当作响。
“三丫头,我们都听说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王二婶,手里又多了个布包,“这是我刚从炕席底下翻出来的,是小宝他爹生前留下的,本来想留着给小宝娶媳妇,现在先给你用。”
煤油灯的光晕在人群中流动,映着一张张饱经风霜却充满期盼的脸。
三秒看着他们,忽然觉得那些钱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一颗颗滚烫的心,在寒夜里跳动着,连成一片温暖的海。
老支书重新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夜里格外清脆。
三秒蹲在地上,把新凑来的钱一张张抚平,码整齐。
硬币倒进铁盒的声音,像是在数着希望。
五、破晓前的光
天快亮时,煤油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滴油,火苗挣扎了几下,彻底灭了。
窗外泛起鱼肚白,将木桌上的钱照得清清楚楚。
老支书用红绳把所有钱捆成几大捆,放在红皮笔记本上。
他数了三遍,最后在笔记本上写下总数:九万八千七百六十二块五。
“够了。”
他把笔记本推到三秒面前,“五个大棚,种子肥料,应急资金,都够了。
剩下的钱,等开春再搭两个大棚。”
三秒看着那串数字,忽然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
她想起王二婶的鸡蛋、李大叔的烟盒、陈木匠的布包,想起那些在寒夜里送来的零钱,想起每个人脸上的期盼。
这些钱,拼凑起的不仅是合作社的启动资金,更是石磨村的明天。
“老支书,您帮我记着账,谁出了多少钱,都清清楚楚写下来。”
三秒把笔记本郑重地递给他,“等合作社赚钱了,第一时间给大伙分红。”
老支书接过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下“石磨村种植合作社”
,又在下面写上日期。
晨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的手上,也落在那串数字上,泛着柔和的金光。
院门外传来鸡鸣声,一声接着一声,在寂静的山坳里回荡。
三秒走出村委会,看见东方的天空已经染上了橘红色,远处的山峦渐渐显露出轮廓。
田埂上的露水沾湿了她的鞋,却让她觉得脚步格外轻快。
六、泥土里的承诺
三秒沿着田埂往村西头走,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
路过王二婶家的鸡窝时,听见里面传来咯咯的叫声,新下的鸡蛋在草堆里泛着白。
她停下脚步,从帆布包里摸出个新本子,在第一页写下:王二婶,鸡蛋款843元,入股现金6735元,合计7578元。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像在跟土地做约定。
李大叔已经扛着锄头在地里转悠了。
晨雾里,他佝偻的背影在田埂上移动,像株倔强的老玉米。
三秒走过去时,看见他正蹲在自家菜畦前,用手丈量着土地宽度,手指在泥土里戳出一个个小坑。
大叔,您这是?
算算能种几畦菜苗。
李大叔头也没抬,你说的反季黄瓜,间距得留多少?我这老记性,怕记混了。
三秒的心猛地一热。
她蹲下来,跟他一起用手指丈量:行距四十公分,株距二十五,这样通风好。
等育苗室建起来,第一批就试种这个。
晨露落在两人的手背上,混着泥土的气息,凉得让人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