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看着陆羽,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
“好,就依先生所言。
在这潜龙居,办一场雅集。”
三日后,安业坊,潜龙居。
消息是赵元老先生放出去的,他本以为会应者寥寥,没想到,竟真的来了七八个人。
只是这来的人,光景都有些凄凉。
有的是科举屡试不第、心灰意冷的老秀才;有的是因言获罪、被贬斥还乡的小官;还有一个,是曾经名动一时,如今却因家道中落,只能靠代写书信为生的前朝举人。
他们大多是看在赵元老先生的面子上,才抱着一丝好奇,踏入了这座传说中的不祥之地。
今日的庭院,已经被三人合力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虽然依旧破败,但扫去了浮尘,拔光了杂草,再摆上几张蒲团和一张矮脚案几,竟也生出几分萧瑟古朴的禅意。
李旦换了一身干净的旧儒衫,亲自为众人烹茶。
他的动作沉稳,神情宁静,丝毫看不出是这座“冷宫”
的主人,反倒像个隐居山林的雅士。
众人落座,看着周围的断壁残垣,和豫王殿下那过分简朴的茶具,心中皆是感慨万千,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咳,”
一个下巴留着山羊胡的老秀才,呷了一口茶,酸溜溜地开口,“此情此景,倒是让老夫想起一句诗,‘庭院深深深几许’啊,只是……这荒草,也忒深了些。”
话里带着刺,众人脸上都有些尴尬。
陆羽却抚掌一笑:“老先生此言差矣。
正所谓‘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此非荒草,乃是野趣。
今日我等效仿兰亭雅集,当以‘绝处逢生’为题,赋诗一,如何?”
“绝处逢生?”
山羊胡秀才撇了撇嘴,“这题目倒是应景。”
众人心思各异,有的苦思冥想,有的摇头叹息。
半晌,作出的诗句,也多是些“枯木逢春犹再,人无两度再少年”
的陈词滥调,充满了消极的宿命感。
轮到陆羽时,他也不推辞,站起身,踱步于庭院之中,目光扫过墙角的青苔,石缝里的野草,最终,定格在庭院中央那棵被雷劈断了半截、却依旧顽强地抽出新芽的老槐树上。
他朗声吟道:
“雷劈半身骨,犹存向日心。
不争三月景,偏爱九秋荫。
废苑听风雨,残根育新林。
莫言生意绝,自有龙吟声。”
诗一出口,满座皆惊。
这诗,没有半点自怨自艾,没有丝毫愁苦悲戚。
写的虽是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可字字句句,敲在众人心头,说的分明就是眼前这位豫王殿下!
“雷劈半身骨,犹存向日心!”
山羊胡秀才反复念叨着这句,脸上那点酸气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下震惊和佩服。
“好一个‘莫言生意绝,自有龙吟声’!”
赵元老先生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拍大腿,“此诗一出,今日雅集,足可流传后世!”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陆羽身上。
而陆羽,却只是微笑着看向李旦。
李旦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看着陆羽,眼中的光芒,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
他知道,这诗是陆羽写给他的,是写给他这个“潜龙”
的。
诗罢,众人意犹未尽。
赵元提议,对弈一局助兴。
山羊胡秀才和那位落魄举人当仁不让,摆开了棋盘。
两人棋力相当,杀得难解难分,黑白二子在棋盘上犬牙交错,最终,黑棋被白棋围困,左冲右突,始终无法脱困,眼看就要被屠戮殆尽,成了一块死棋。
“唉,黑棋大势已去,神仙难救了。”
赵元叹息道。
众人都点头称是,认为此局已定。
李旦也凝神看着棋局,眉头紧锁,似乎在为黑棋惋惜。
陆羽走上前,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此局未定。”
“哦?”
山羊胡秀才正为自己的胜利而得意,闻言有些不悦,“陆公子莫非有回天之术?”
陆羽笑了笑,伸出手指,指向棋盘上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愚蠢至极的位置。
那个位置,是黑棋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