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是村长,却是村里辈分最高、经验最足的老人,大伙儿都愿意听他的劝。
“都熬到这份上了,五十多米都挖过来了,还差这最后一哆嗦?王强,你跟狗子再下去探探,看看下面的情况!”
“好嘞!”
身材高大魁梧的王强应声而出,他是村里最壮实的后生,打井以来,井下最累最险的活,他总是抢着干。
另一个叫狗子的年轻人也立刻站起身,两人熟练地系好安全绳,戴上已经磨损严重的安全帽,拿着钢钎和铁锤,顺着井壁两侧的脚踏坑,一步步下到幽深的井底。
井口上方,众人屏息凝神,只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井下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空旷的井道里回荡,清脆而有力,每一声都像是在叩击着希望的大门。
陈阳站在井口边缘,目光紧紧盯着井下,手里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他能想象到,王强和狗子在狭窄闷热的井下,正奋力地挥舞着铁锤,汗水沿着他们黝黑的脊背流淌,一点点向那梦寐以求的含水层逼近。
不远处,石穗儿端着水壶,眼神里满是焦灼,时不时望向井口。
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晨曦的微光中闪烁,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这个年仅二十四岁的姑娘,肩上却扛着整个村子的希望。
她想起病榻上老村长枯瘦的手紧紧握住她的场景,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满是信任与期待:“穗儿,金川村...就交给你了……”
想起了奶奶阿古拉临终时的遗愿“要让戈壁变成绿洲,让村民都过上好日子……〞
然而,没过多久,井下的敲击声突然变了调。
不再是之前那种“叮叮”的清脆声响,而是变成了“铛——铛——”的沉闷巨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了生铁上,带着震耳欲聋的回响,让人听着心里发紧。
那声音不再连贯,间隔越来越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艰难和挣扎。
“怎么回事?”
李大叔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深深的皱纹里刻满了担忧。
陈阳的心也沉了下去,他俯身对着井口大喊:“王强!狗子!下面出什么事了?”
井下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寂静比之前的敲击声更让人窒息。
随后传来王强粗重而疲惫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陈阳哥!下面是一层硬石头!太硬了!铁锤砸上去根本没用,就留个白点,溅点火星!”
众人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几个妇女不自觉地捂住了嘴,眼里涌上了泪水。
打井以来,他们遇到过黄土层、黏土层,也遇到过普通的岩石层,虽然每一层都很艰难,钢钎磨秃了一根又一根,铁锤砸坏了一把又一把,手上的水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但总能一点点地剥离,一点点地推进。
可现在,听到"根本没用"这四个字,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又过了漫长的半个多小时,安全绳被缓缓向上拉动,每一下都显得那么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