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也碎成八瓣了……”
他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上沾满了沙尘,使得他看上去像一尊刚刚从泥土中被挖掘出来的、悲怆的泥塑,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还偶尔闪过一丝难以磨灭的痛楚。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转向另一边:“西头李婶家……唉,你看看,连炕都露在外面了,被子都叫沙子埋了,这往后……可咋睡人呐……还有村口那口养活了咱村几代人的老井,也被沙埋了大半,井台都塌了半边,水怕是都污了……得赶紧清,不然……不然大伙儿喝啥呀……”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忧虑和茫然。
他抬起头,望向灰黄色的天空,眼神空洞,仿佛在向苍天质问,又像是在寻求一丝渺茫的指引。
这个一辈子都在和土地、和风沙打交道的老人,此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不仅是村子的领导者,更是大家的主心骨,可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根主心骨快要断了。
李大叔李铁柱和几个村里幸存的壮劳力,已经凭借着本能开始了自救。
他们脸上混杂着沙尘和汗水,结成了泥痂,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容貌。
他们喊着低沉而有力的号子,那号子声在死寂的村庄里显得格外突兀,却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力量感。
他们用血肉之躯对抗着那些沉重的木料和土块,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们徒手挖掘,手指很快就被磨破,鲜血渗了出来,和着沙土,变成黑红色的泥。
他们试图从倒塌的房屋下抢救出任何可能还有用的物品——或许是一口被压瘪但尚未完全碎裂的铁锅,锅底还残留着昨日晚饭的痕迹。
李大叔的双手早已磨出了好几个亮晶晶的血泡,血泡磨破,鲜血混着沙土黏在手上,凝结成黑红色的痂,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用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袖子胡乱一抹,继续拼命地挖掘着。
“粮食……粮食大部分没事!”
他喘着粗气,对走过来的老村长和陈阳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仿佛说这句话也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幸亏……幸亏之前听了陈阳的劝,都把粮食藏在了结实的炕洞和深挖的地窖里……就是……就是这家……没了,住的地方没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那是一种面对天地之威时,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无力感。
他环顾四周的废墟,那里曾经是他的家,有妻子忙碌的身影,有孩子的笑声,如今只剩下一片黄土。
这个钢铁般的汉子,眼角也有些湿润了,但他迅速别过头去,用更加卖力的挖掘来掩饰内心的崩溃。
拾穗儿默默地走到自家那片已经辨认不出原貌的院子外。
这里,曾经充满了奶奶慈祥的身影和温暖的笑声,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港湾。
院门是奶奶用旧木头做的,开关时会发出特有的“咿呀”声,那是她听了十几年的归家的信号。
如今,放眼望去,只剩下一片被黄沙和残砖碎瓦覆盖的废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