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总兵印信盒,盒盖缝隙里渗着蜡油。
「大同的路,斥候回不来;宣化的信,送不出去……咱们……」老人说不下去,只把印盒往刘勤手里塞。
城头突然响起一片抽气声。
刘勤顺着众人目光望去,只见小那颜的亲兵推出一个木笼,里面关着西阳河堡那个砍杀斥候的少年。
少年的脖子上套着绳圈,绳头攥在小那颜手里。
「最后问一次!
」北狄领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像冰锥扎进人骨头里,「降不降?不降,这孩子就给你垫城门!
」
少年的哭嚎突然卡住了。
刘勤看见他猛地咬住嘴唇,朝城头望来,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麻木的空洞。
那眼神像一面镜子,照出刘勤自己龟裂的靴底。
「开城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像从别人喉咙里出来的。
把总王大刀「当啷」一声跪在地上,周围的士兵有的瘫坐,有的解下头盔摔在地上,更多的人望着城外,喉结上下滚动,却不出声音。
刘勤接过印盒,他一步步走向城楼中央的旗杆,那里还飘着半旧的大庆军旗帜。
风卷着旗角,露出内侧缝补的痕迹。
他伸手去解绳结,却现手指抖得厉害,怎麽也解不开。
旗帜落下的那一刻,城外的牛角号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响,震得城头的礌石都在颤。
刘勤看见小那颜举起马刀,三万骑兵同时举起了马刀,刀刃组成的光海,晃得他眼前黑。
吊桥「吱呀呀」地放下去了。
北狄铁骑踏桥而过,仿佛战鼓一般擂响。
「刘守备,请」,一个北狄的将领带着北狄将士上了城楼,将所有大庆士兵都卸了甲,缴了武器。
刘勤木然地跟着他下了城楼。
当刘勤下到城楼后,现北狄的兵马已经有万馀人进了城,分别控制了整个城的布防,而大庆三千多名士兵无一不被背缚双手,跪倒在地上。
刘勤从身上解下佩刀,递给了那个北狄将领。
那个将领接过佩刀,拉开看了一眼,然后又将刀收了回去,扔给了身边的小兵。
「请刘守备肉袒牵羊!
」北狄将领道。
「你!
」在地上跪着的把总王大刀,愤而站起,然后便被北狄人用刀柄砸在脸上,踢倒在地。
这时,刘勤看到他们牵了一头公羊而来。
他又转身看向这座城池,「唉!
」,他解开了盔甲上的铜扣。
一会,小那颜便看到怀安守备刘勤,袒露着上身,一手托着总兵印信,一手牵着一头羊,从黑黢黢的城门洞里面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吊桥上。
小那颜驱马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看着刘勤。
刘勤单膝跪地,将印信高高举起。
小那颜并不去接,而是望向城楼,此时城楼上升起了北狄狼旗,他就这样让刘勤跪着,出了「哈哈哈哈」的大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