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胡杨木,火苗子舔着铁架上的铜壶,「咕嘟咕嘟」冒热气。
四围摆着榆木长桌,桌腿儿被马靴蹭出坑洼,桌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刀痕。
靠墙立着两排榆木架,上头摆着粗瓷碗丶陶制酒坛,还有几串干辣椒丶蒜辫。
边塞蔬菜金贵,这算是「风雅装饰」了。
李云苏抬眼望去,客房分两层,下层是大通铺,土炕占了半间屋,炕头砌着铜制火盆,炭火烧得通红,炕席上摆着粗布被褥,带着股子淡淡的烟火味。
上层是单间,木门上挂着毡帘,门框刻着「甲」「乙」「丙」的字样,最贵的「甲字间」有张榆木床,床上铺着羊皮褥子,窗台上摆着个粗陶夜壶,壶身上歪歪扭扭画着只骆驼。
李仁已经在客栈掌柜处做好了登记,李云苏进了甲字间,裴世宪住在她隔壁的乙字间,马骏作为林氏商铺的当家人,自然也要独住一间,则入住了丙字间。
而剩下七人都一律住在了一层的大通铺里面。
李云苏歉意地看向李仁和李信,只见这两人笑着摆手。
出门在外,以不打眼为准,否则被人盯上,就甚是麻烦。
云苏入住后不久,客栈的掌柜便来敲门。
李仁陪着掌柜一起进了门,掌柜的是个矮胖的中年人,姓周,脖子上挂着串铜钥匙,见人就笑,笑起来眼眯成条缝,露出颗金牙。
只见掌柜手上拎着一个大铜壶,还冒着热气。
进门便对李云苏行礼:「林公子,小栈简陋,怠慢!
」说着,便给李云苏的茶壶里添上了水。
「掌柜客气,如此甚好」,李云苏压着声音说。
周掌柜一听到李云苏的声音,笑意更甚,直道:「您有事招呼!
」这时李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周掌柜便顺势退出了李云苏的房间。
晚膳时分,客栈内飘起了羊肉汤的香味,让李云苏食指大动。
羊肉浓郁的奶香味和着野韭菜丶沙葱等植物的清香弥撒在空气中,李云苏刚想出门去让马骏点来,却听到了敲门声。
云苏打开门,便看到客栈的小夥计端着一个羊肉汤锅子进来,后面跟着裴世宪。
小夥计快地将锅子和另三色辣白菜丶腌萝卜和炒苜蓿,并两位米饭,放在了桌子上,告退。
云苏看去,两幅筷子。
于是云苏和裴世宪对坐着,裴世宪从锅子里挑了一块羊肉,夹入李云苏的碗中道:「苏苏一路辛苦了,饿了吧,快吃吧。
」云苏的杏花眼立刻眼眉弯弯起来。
裴世宪给自己夹了一块腌萝卜,和着米饭咽下一口,抬眼去看李云苏,她正小口吃着羊肉。
她虽穿着男装,但是这眼眉和唇,无一不透露着女子的美,真是难为她一路从保定骑马而来。
裴世宪想到那时李云苏从淮安赶路十天到开封,大腿内侧血肉模糊,采蘼挽菱都不在身边,自己用盐水冲洗伤口时出撕心的叫声,心里又是一阵怜惜。
裴世宪又给李云苏夹了一筷子炒苜蓿,放入其碗中。
李云苏看着筷子伸来,抬眼看向裴世宪,只见他碗中只有腌萝卜和白米饭,心里一动,她放下碗中的羊肉,从锅子里挑了一块夹给了裴世宪。
「裴世宪,别光给我夹菜,你也吃」,云苏道。
「嗯」,裴世宪扒了一口白米饭,道,「明日,我和李信丶李仁先行出去打探,你在客栈好好待着,等我们回来。
莫让我担心。
」
李云苏看着这个河东檀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却不知从何说起,便「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吃起裴世宪夹来的苜蓿菜。
次日,裴世宪丶李信丶马骏便出门了,客栈留着李仁和暗卫们照应李云苏的安全。
他们三人路过校场,只见演武场成了晒谷场。
百户的铜锣敲得有气无力,乡勇们扛着生锈的陌刀走过,刀环碰撞声稀稀拉拉,倒不如场边老槐树杈上的鸦叫来得清亮。
兵器架歪在墙角,盾牌裂了缝,拿麻绳随便捆着,枪头结着蛛网,底下堆着几双露脚趾的草鞋。
不知谁把去年的冬衣搭在架上,青布袄子被风吹得晃荡,倒像是几个没了魂的兵俑,在冷太阳里打摆子。
几个兵士靠在墙边阳光下,坐着闲聊,眼见他们三人过也不盘问。
最扎眼的是那座烽火台,台顶的烟墩塌了半边,里头塞满了枯树枝和戍卒的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