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着那琥珀色凝固物冰冷的触感,残留着它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腥甜。
母亲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简单的行李,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她偶尔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忧虑和一丝…恐惧?对,是恐惧。她怕我,怕我这个从“怪物”口中逃生、身上带着“怪物”伤口的女儿。
“晚晚…” 她欲言又止,声音干涩,“…饿不饿?妈去给你煮点粥?”
我摇了摇头,喉咙里堵着什么,发不出声音。目光依旧黏在窗外那片焦黑上。
雨婷的脸在焦黑的背景上浮现,笑容清晰,下一秒又被深褐色的藤蔓撕碎。吴伯枯死在病房地板上的景象,他最后那怨毒凝固的眼神,与窗外那片指向天空的焦黑枯枝诡异地重叠在一起。还有脚踝深处,那挥之不去的、冰冷的悸动感…真的消失了吗?还是只是暂时蛰伏?
暮色四合,铅灰色的天空被更深的墨蓝吞噬。那片焦黑的枯枝丛林,渐渐融入更广袤的黑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庞大而沉默的轮廓,如同蛰伏在夜色边缘的、等待时机的巨兽残骸。
母亲端来一碗温热的粥,米粒的清香在房间里微弱地飘散。我机械地拿起勺子。
就在勺子即将碰到碗沿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彻骨的悸动,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扰,猛地从脚踝深处那块空荡的凹陷处窜起!沿着脊椎,直冲后脑!
“当啷!” 勺子脱手,掉在碗里,溅起几滴米汤。
“怎么了晚晚?”母亲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我。
我猛地捂住脚踝,脸色煞白。指尖下的皮肤冰冷,那块凹陷的伤处,皮肉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一股熟悉的、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松脂腥甜气,毫无征兆地从敷料边缘渗了出来,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幻觉?还是…那东西…根本没清理干净?或者…它留下的“根”,已经扎进了更深处?
我惊恐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被夜色吞没的焦黑丛林。黑暗浓重,看不清任何细节。但就在那无边的墨色中,一点极其微弱的、幽绿色的磷光,如同鬼火,在几根最高最扭曲的枯枝顶端,倏地一闪,随即熄灭。
快得像错觉。
但脚踝深处,那冰冷的悸动感,却如同跗骨之蛆,清晰地、顽固地存在着。
母亲担忧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窗外的城市灯火次第亮起,人间的温暖光芒努力驱散着夜的寒冷。粥的热气袅袅上升。
我低下头,看着碗里晃动的米汤倒影,里面映着自己苍白而惊惶的脸。那点幽绿的磷光,那冰冷的悸动,那挥之不去的腥甜…它们如同无形的藤蔓,早已悄然缠绕上来。
这片焦黑的死寂,真的…是终结吗?
我端起碗,滚烫的碗壁灼痛了掌心。我小口地、强迫自己吞咽着温热的米粥。每一口下去,脚踝深处的冰冷悸动,似乎就随着吞咽的动作,更深地…嵌入了骨髓。
日子像掺了沙子的米粥,在喉咙里艰难地往下咽。新住处朝北的窗,框着永远灰蒙蒙的天,和天底下那片无法回避的焦黑死寂。那片枯枝丛林,无论阴晴,都沉默地矗立在地平线上,像大地溃烂后结出的巨大黑痂。风穿过时,干涩的“咔咔”声如同亡灵的叹息,日夜不息地渗进房间。
脚踝的伤,在医学意义上“愈合”了。焦黑的皮肉被新生的、颜色怪异的粉红肉芽取代,中心那块凹陷却顽固地存在着,像被陨石砸出的环形山。疼痛褪去了灼烧的酷烈,沉淀成一种深嵌在骨头缝里的、冰冷沉重的钝痛。每一次迈步,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空洞深处传来沉甸甸的回响。敷料早已撤去,但那股若有若无的松脂腥甜,却像幽灵般缠绕在伤疤周围,尤其在阴雨天,浓得驱之不散。
母亲的目光越来越小心翼翼,像在触碰一件布满裂纹的易碎品。她不再试图询问什么,只是沉默地做饭、打扫,眼神里的忧虑和那丝挥之不去的恐惧,如同房间里的霉味,日渐深重。父亲打过几次电话,声音隔着千里电波,疲惫又遥远,说的都是些“好好养伤”、“别多想”、“学校那边会处理”之类的套话。他回避着那片焦黑森林,回避着吴伯干枯的尸体,回避着一切超出他理解范畴的恐怖。他的世界,需要稳定和“正常”。
校方派了个表情刻板的中年女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