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玻璃碎片的地板上,视线模糊,只能看到窗外铅灰色的天空。
远处,城市边缘那片曾经矗立着美人松的方向,一片死寂。没有风声,没有松涛。
只有一片彻底枯萎、焦黑的、指向天空的狰狞枝桠,如同大地上一道巨大而沉默的伤疤。
脚踝的剧痛依旧在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焦糊的腥气。但皮肉之下,那冰冷、蠕动的、如同种子般扎根的悸动感…消失了。
我闭上眼,雨婷最后那声解脱般的“晚晚…跑…”在耳边轻轻回荡,最终消散在浓重的消毒水和焦臭味里。
医院消毒水和焦糊味混合的刺鼻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粘稠地流淌,每一秒都被脚踝处那钻心蚀骨的剧痛拉得无比漫长。每一次心跳都像钝锤敲打着那块焦黑凹陷的伤处,牵扯着皮肉下更深层、仿佛被硬生生剜走一部分的隐痛。止痛泵开到最大,也只能换来短暂的、漂浮在剧痛之上的麻木。
病房被彻底封锁,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紧张。穿着防护服的人影无声地进出,像处理某种高危生化污染源。老警察来过两次,面色凝重得如同铁铸。他不再问我那些“树藤”、“吃人”的问题,只是沉默地看着我脚踝上那处被无菌敷料层层覆盖的恐怖伤口,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团解不开的死结。他带来的消息干涩沉重:吴伯的尸体呈现出“无法解释的急速木质化脱水现象”,“类似在极端干旱环境中暴露千年的状态”;校园深处那片美人松林,已被彻底烧灼碳化,土壤样本检测出极高浓度的强酸残留和未知有机毒素,“整片区域已列入永久隔离区”。
“陈雨婷同学…”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没有找到。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人体组织残留。”
最后几个字,像冰冷的石块砸进死水,只激起绝望的涟漪。我闭上眼,雨婷最后那声穿透藤蔓的“晚晚…跑…”又在耳边响起,清晰得如同昨日。没有残留。她被那林子…彻底吞噬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医生换药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谨慎。揭开敷料,那块焦黑的凹陷暴露在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周围的皮肤依旧呈现着不健康的灰败色,但令人窒息的松脂腥甜味淡了许多。凹陷的中心,那块指甲盖大小、半透明的琥珀色凝固物,如同嵌入焦土的异星宝石,静静地躺在翻卷的皮肉间。它被小心翼翼地取走了,连着周围一小块坏死的组织,送去一个“保密级别很高”的实验室。
“伤口…恢复得…异常缓慢。”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坏死边缘的组织活性很低,但…没有感染迹象。那东西被取出后,深层组织的剧痛感似乎…减弱了一些。” 他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行走的医学谜题,“我们会持续监测。”
减弱了一些?不。那剧痛只是从撕裂般的灼烧,变成了更深沉、更顽固的钝痛,如同有冰冷的铁钉楔进了骨头深处。每一次挪动右脚,都像拖着一条不属于自己的、灌了铅的假肢。
终于被允许出院,是在一个阴沉的午后。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来接我的只有沉默的母亲,父亲远在外地,电话里的声音疲惫而遥远。校方派了车,一个陌生的年轻老师,眼神躲闪,一路无话。
车子驶过县城熟悉的街道,最终停在远离校园中心、靠近教职工旧宿舍区的一栋灰扑扑的单元楼前。母亲低声解释,是学校临时安排的过渡住处,“那边…暂时回不去了。”
四楼,朝北。房间狭小,陈设简单,带着久未住人的灰尘味和淡淡的霉气。唯一的窗户对着的,不是熟悉的操场和教学楼,而是几栋同样老旧的红砖楼房的背面,以及…更远处,城市边缘那片无法忽视的、死寂的焦黑。
那片焦黑的枯枝丛林。
即使隔着数公里的距离,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它依然像大地上一块巨大而狰狞的伤疤,无声地矗立着。无数扭曲的、碳化的枝桠,如同被地狱之火舔舐过的巨兽骸骨,绝望地刺向低垂的铅云。没有飞鸟敢靠近,没有一丝绿意能在那片被诅咒过的焦土上萌发。风穿过那些枯死的枝桠,发出干涩空洞的“咔…咔…”声,如同亡灵的骨骼在摩擦。
我靠在冰冷的窗框上,目光无法从那片死寂的焦黑上移开。脚踝的钝痛在阴冷的空气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每一次脉搏都牵扯着那块深埋的、被剜去“异物”的凹陷处。那里空荡荡的,却又沉甸甸的,仿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