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然不顾百姓刚经黄巾战乱,早已困苦不堪,火颁诏各郡县,按亩加征田赋。
诏书一下,民间怨声载道。
本就颗粒无收的农户,为了缴纳新增的赋税,只能变卖耕牛、典当家宅,甚至卖儿鬻女。
而那些负责征收的官吏,又借机层层盘剥,每亩实际征收远十钱。
南宫的废墟还未清理,百姓的血泪已顺着田垄流淌,汇入王朝覆灭的暗流之中。
灵帝只盼着早日重建宫殿,却不知这加征的每一文钱,都在为自己,也为大汉王朝,掘得更深的坟墓。
乐安太守陆康听闻加征田赋的诏令,急得彻夜难眠。
他深知百姓已在黄巾战乱与苛政下苦苦支撑,这新增的十钱田赋,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思虑再三,他毅然上疏谏阻,疏中写道:“春秋之时,鲁宣公始行税亩,便遭螺灾;鲁哀公增征赋税,连孔子都斥为不合情理。
如今朝廷怎可聚敛民财、强夺民物,妄自大兴土木?此举违背圣训,无异于自蹈危亡之路啊!”
奏疏传入宫中,张让、赵忠看后,眼中寒光一闪。
二人立刻在灵帝面前添油加醋:“陛下,陆康这是明着谤毁圣明!
他将加征田赋说成亡国之举,分明是诅咒大汉,此乃大不敬之罪,绝不能轻饶!”
灵帝本就对陆康扫了自己重建南宫的兴致心怀不满,听了宦官的挑唆,更是怒不可遏,当即下诏将陆康治罪。
幸得待御史刘岱深知陆康忠心,冒死进言,力陈陆康乃是忧国忧民,并无不敬之心,反复恳请灵帝从轻落。
一番力争之下,灵帝才勉强松口,免了陆康的死罪,改判他戴罪归田。
陆康虽得保全性命,却也被剥夺了官职。
朝堂之上,见此情景,再无人敢对加征田赋之事说半个“不”
字。
那道每亩十钱的诏令,便如一把锋利的刀,继续在百姓身上割取血肉,而灵帝与宦官们,正用这些血肉,堆砌着南宫废墟上的奢靡幻梦。
有了加征田赋的财源,灵帝便迫不及待下诏,令各州郡征集材木、文石,专供南宫重建之用,又派内侍宦官前往督工监造。
这些内侍本就贪得无厌,到了地方,便借着监工之名向州郡官吏大肆索贿。
官吏若稍有迟疑,或行贿不足,他们便指着送来的材木文石挑剔:“这等劣质货色,怎配用于南宫?”
随即强令将材料折价贱卖,付的钱款却只有原价的十分之一。
地方官吏无奈,只得另行购办,可材料二次运到京城,内侍们又故意拖延验收,任其风吹日晒,朽腐搁置。
如此反复折腾,宫室建造竟连年不成,耗费的钱财却成倍增长。
灵帝见状,非但不察内侍贪腐,反倒另遣西园侍官分赴各地,加紧督促州郡。
州郡官吏既要应付朝使的勒索,又怕延误工期获罪,只得一面贿托朝使代为美言,一面变本加厉地克剥百姓,在正税之外私加赋税,将搜刮来的钱财充作购办材料的资费,其中大半还被官吏趁机中饱私囊。
百姓早已在战乱与重赋下困苦不堪,哪里还供得上这层层盘剥?即便拼尽全力凑集钱款,也不过是朝廷征款数额的四五成。
而官吏为了交差,又将差额转嫁到更多百姓身上。
一时间,流离失所者日众,饿殍遍野,民间的悲苦之声,比南宫废墟上的风声还要凄厉。
灵帝坐在西园的亭台里,只等着南宫早日建成,却不知那些被搜刮来的材木文石,每一块都沾着百姓的血泪;那些监工内侍的贪婪,官吏的残暴,早已将民心与国运,蛀蚀得千疮百孔。
灵帝仍嫌重建南宫的钱财不够,又想出新的敛财法子:命郡县官吏荐举茂才、孝廉时,都得让这些被举荐者缴纳“助修宫钱”
;甚至连新任官吏,也必须先到西园议定缴款数额,交齐了钱才能赴任就职。
大郡的官员要缴两三万钱,其他官吏按品级等差出资,即便升迁为刺史、两千石这样的高官,也逃不过这笔“买官钱”
。
新任钜鹿太守司马直素有清名,西园的人算是“格外开恩”
,允许他减价缴纳,却仍要索取三百万钱。
司马直得知后,怅然长叹:“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岂能盘剥百姓来满足朝廷的索求?这绝非我能忍心做的事!”
他随即称病辞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