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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内的奢靡与放纵,早已将王朝的体面撕扯得粉碎,只留下一片腐烂的狼藉,在夜色里散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朝堂上堆积如山的奏疏早被他忘在脑后,哪里有比看宫女吵架更有趣的事?哪里有比搂着美人喝酒更舒坦的事?至于边关急报、灾民哀嚎,都远不如他腰间算袋里的几枚铜钱真切。
这座用民脂民膏堆起来的“仙苑”
,成了他逃避现实的温柔乡,却也成了东汉王朝加坠落的深渊。
若说修建园林、后宫设市是灵帝荒唐的“雅好”
,那西园的裸游馆,便是他沉溺声色的“真性情”
暴露无遗。
那馆舍依水而建,阶前爬满绿苔,引洛水入池,又将西域进贡的茵墀香投入炉中,以热气熏染池水。
香雾缭绕间,池水泛着细碎的金光,十四五岁到十八九岁的宫女们,都被勒令褪去罗衣,赤身与他在池中嬉戏。
她们或划水追逐,或倚着池边的玉石栏,笑靥映在波光里,而灵帝便在其中穿梭,时而掬水泼洒,时而揽过一人低语,常抚着温热的池水感叹:“朕若能如此快活万年,便是天上神仙也不换!”
洗浴过后,带着香气的池水顺着暗渠流出宫外,那股奇异的芬芳能飘出数里地,百姓们私下里便称这条渠为“流香渠”
,语气里满是鄙夷。
到了夜间,裸游馆的欢宴更盛。
灵帝抱着美人坐在临水的亭台里,杯盏相碰的脆响混着丝竹管弦,酒气与脂粉香缠在一起,顺着风飘出宫墙。
连巡夜的宦官路过,都忍不住停下脚步。
这样纸醉金迷的“快乐”
,终究要靠国库的银子铺就。
可灵帝登基时,面对的本就是汉桓帝留下的“三空”
烂摊子——田野荒芜、朝堂松散、仓库空空。
他自幼在贫寒中长大,对金钱的执念早已刻入骨髓,非但不想着休养生息,反倒天天抱怨桓帝“不会积财”
,连家底都没给他留够。
为了填满自己的钱袋,灵帝索性把西园变成了“官爵交易之所”
。
他命人在西园设署邸,明码标价出售各级官职:两千石的高官卖两千万钱,四百石的小官卖四百万钱;就连县令、县长这样的地方小官,也按所辖县的贫富定价,富裕县份的官帽能炒到千万钱,贫瘠之地也要数百万。
规矩更是荒唐:富家子弟想做官,必须先交足钱才能赴任;穷书生若被选中,允许先上任,却要在任期内加倍补交,连本带利一分不能少。
一时间,西园门前车水马龙,买官者摩肩接踵。
有富商揣着整箱的铜钱排队,只求买个郡守当当;有地方小吏凑遍家产,想换个京官身份;连灵帝的母亲董太后都看得眼热,撺掇儿子“扩大生意”
,连三公九卿这样的朝廷最高官职,也被标上天价公开售卖。
有次司徒位置空缺,竟被一个叫崔烈的富豪花五百万钱买走,灵帝事后还懊恼地对身边人说:“早知道能卖这么多,当时该再抬抬价。”
内库渐渐充盈起来,董太后居住的永乐宫里,成箱的铜钱堆得像小山,连窗台上都摆着金银器皿。
灵帝和董太后看着满屋的钱财,笑得合不拢嘴,时常亲自清点数目,仿佛这样就能填满早年的穷酸记忆。
可他们哪里想过,这些沉甸甸的铜钱上,沾满了百姓的血汗——买官的人上任后,哪有不拼命搜刮民脂民膏的?赋税加倍,徭役加重,百姓卖儿鬻女都凑不够钱,只能在饥饿与死亡边缘挣扎。
西园的喧嚣里,听不见民间的哀嚎;堆积的钱财旁,看不见王朝的裂痕。
灵帝只当自己是最精明的“掌柜”
,却不知这场疯狂的买卖,早已把东汉的根基蛀空,只待一阵风吹来,便会轰然倒塌。
最致命的祸患,莫过于“十常侍”
的崛起。
灵帝晚年,张让、赵忠等十二名宦官凭借皇帝的宠信,尽数被封为中常侍,把持了朝堂内外的大权。
这些宦官本是刑余之人,却仗着灵帝的纵容,将家族子弟安插在各州郡县,充当爪牙。
他们横征暴敛,强占民田,甚至敢挪用赈灾的粮草,以至于“馆舍布于州郡,田亩连于方国”
。
地方上最好的宅院都是他们的私产,连片的良田横跨数个郡县。
灵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