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呵斥,盛怒之下,将陈元达的原奏径直扔到她跟前,喝令她自行查看。
温室殿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忽明忽暗,靳月光跪在青石板上,间的金步摇晃得像两滴将落未落的泪。
她的裙裾沾着未干的酒渍,那是方才刘聪摔碎的玉杯泼的,琥珀色的酒液混着她的眼泪,在地上洇出团暗红的花。
“陛下……臣妾知错了……”
她的声音颤,指尖抠着金砖的缝隙。
刘聪站在殿中央,龙袍下摆沾着她方才挣扎时扯下的金线,冷冷的看着靳月光。
“陛下饶命!
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愿替陛下抄经百日,愿替陛下磨墨万次……”
靳月光突然膝行至刘聪脚边,间的步摇晃得人眼花。
刘聪一脚踹在她肩头,靳月光撞在汉白玉柱上,痛得倒吸冷气,却不敢吭声。
刘聪抓起案上的翡翠镇纸砸向她:“你当朕是三岁孩童?似你这等脏东西,也配留在宫里?”
镇纸擦过她的鬓角,碎玉扎进头皮。
靳月光捂着伤口,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龙纹地毯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她望着刘聪甩袖而去的背影,伏地痛哭。
靳月光见刘聪决然离去,丝毫没有饶恕自己的意思,料想自己此番必定在劫难逃。
越想心中越是恐惧,整夜都沉浸在无尽的悲泣之中。
就这样哭了整整一夜,待到黎明破晓时分,她满心绝望,最终选择仰药自尽,香消玉殒。
内侍慌忙将靳月光服毒自尽的消息禀报刘聪。
刘聪闻报,过往的宠爱与情分涌上心头,他急忙赶至上皇后宫中,只见靳月光仰卧榻上,尸身已僵,紧锁的眉头、微阖的双眼间仍带着几分凄楚惨容。
刘聪悲恸难抑,抱着她的尸体恸哭一场,才命宫人入殓安葬。
经此一事,刘聪由悲转愤,对屡次进谏的陈元达生出深深的嫉恨。
此后无论陈元达再有何规劝,他都置若罔闻。
不仅如此,刘聪比往日更加沉溺荒淫,终日在后宫与美人纵欲寻欢,只任命长子刘粲为丞相,便彻底不理朝政。
刘聪沉溺酒色的日子愈久,对后宫的迷恋便愈不可收拾。
他整日流连于脂粉堆中,数月不曾踏足朝堂一步,朝臣们即便有天大的急事,也只能通过宦官辗转传递消息。
更荒唐的是,但凡遇上稍有姿色的新宠,他便不假思索地赐封皇后之位,到后来,后宫之中佩带着皇后玺绶的女子,竟已有七人之多。
这七位皇后中,靳月华虽被立为正皇后,名义上位居六宫之,可刘聪的心思早已不在她身上。
自从靳月光自尽后,他总觉得心中空落,直到遇见宫人樊氏,才又找回了当初的痴迷。
这樊氏本是刘聪生母张太后的侍婢,自幼入宫,生得一副妖媚入骨的模样,眼波流转间尽是勾魂摄魄的风情。
刘聪初见她时便动了心,起初还碍于名分,只敢暗中与她偷欢,可日子一久,那份迷恋竟如野火般燎原,索性不顾朝野非议,直接下旨封樊氏为上皇后,明摆着要让她顶替靳月光的位置。
靳月华纵然心中不忿,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正皇后沦为屈居人下的角色,整日对着樊氏的仪仗暗自垂泪。
后宫之中骤然挤满了七姓皇后与无数宠妾,朝堂之上便如藤蔓缠树般,衍生出盘根错节的势力网。
每位皇后的宫门前,都簇拥着一群趋炎附势的宦官,这些被净身入宫的权阉,深知自己的荣华全系于主子的恩宠,便个个成了攀附的好手。
这些权阉的手,早已越出了宫墙的界限,尤其是樊皇后身边的内侍。
地方官想调任京职,得先给王沈的私库塞足银两;边关将领要粮草补给,须托宣怀在刘聪耳边多吹几句好话。
有回雍州刺史弹劾当地豪强兼并土地,奏章刚送抵宫门,就被樊氏的心腹宦官截下,反手便罗织了个“诽谤宗室”
的罪名,将刺史全家流放三千里。
朝臣们看在眼里,却多半敢怒不敢言,谁都清楚,这些宦官的身后,站着的是那位数月不临朝的天子。
外戚们更是借着裙带之风,刮起了一场“鸡犬升天”
的狂潮。
樊氏的兄长樊荣,本是长安城里有名的泼皮,靠欺行霸市混日子,如今竟穿着大将军的紫袍,堂而皇之地站在禁军大营里号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