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的旧例,赐九旒鸾辂、黄屋左纛。
送葬的队伍从姑孰到建康,绵延数十里,哭声震天。
王彪之站在城楼上,望着送葬的队伍,突然对谢安说:“大司马走了,可这晋室的坎,还没过去。”
谢安望着天边的乌云,轻声道:“坎总是有的。
当年元帝渡江,不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司马曜身着玄色衮服,端坐太极殿。
“陛下,荆州刺史桓冲递来急报。”
王坦之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他捧着奏疏上前,道:“桓温旧部在姑孰聚集兵力,似有异动。”
“桓冲?”
司马曜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沉稳些:“是那个曾劝阻桓温废立的桓冲吗?”
“正是。”
王坦之点头:“当年桓温要废东海王,桓冲在姑孰三次上书劝阻,说‘废立之事,非臣子所当言’。”
阶下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王彪之从群臣中走出,说道:“陛下!
桓温虽死,余党未清!
恳请陛下派谢安、谢玄率部驻守京口,以防不测!”
司马曜看向站在群臣之的谢安。
这位被称作“江左风流宰相”
的老人,头已经花白,却依旧身姿挺拔。
他想起母亲说过,谢安在东山隐居时,常与友人泛舟湖上,有人问他“万一天下大乱怎么办”
,谢安当时指着船桨笑道:“乱与不乱,就在这一桨之间。”
“准奏。”
司马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殿外,“另外,派使者去荆州,宣桓冲入朝,朕要亲自见他。”
王彪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安用眼神制止了。
退朝后,两人在偏殿等候桓冲的消息,王彪之忍不住道:“安石,你就不怕桓冲是第二个桓温?”
谢安望着窗外抽芽的柳树,慢悠悠道:“桓冲若想反,何必等今日?他在荆州镇守多年,手握重兵,真要动心思,不会只派急报来。”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你看这个,是桓冲刚送来的,说要把扬州刺史的位置让给谢玄。”
王彪之接过书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这是……示好?”
“是试探,也是诚意。”
谢安笑了,“桓温死后,桓氏子弟人心惶惶,他需要朝廷的信任。
而我们,需要荆州的安稳。”
十日后,桓冲抵达建康。
他穿着素色朝服,带着桓氏子弟跪在太极殿前,从早到晚没敢抬头。
司马曜在偏殿召见桓冲:“桓将军镇守北疆多年,辛苦了。
朕年幼,很多事不懂,还需桓将军多指点。”
桓冲“扑通”
一声跪下,声音哽咽:“臣愿为晋室肝脑涂地!”
那天下午,司马曜在宣阳门摆下庆功宴。
王谢两家的子弟坐在座,桓冲带着桓氏子弟在末席作陪。
酒过三巡,司马曜举起酒杯,目光扫过众人:“今日朕敬三杯酒。
第一杯敬王谢两家,护我晋室周全;第二杯敬桓氏一门,守我北疆安稳;第三杯……”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的天空:“敬天下苍生,愿岁岁无战,五谷丰登。”
王坦之望着龙椅上的少年,忽然想起简文帝临终前的嘱托:“昌明年幼,若能得王谢相助,或许……或许晋祚真能永昌。”
他端起酒杯,泪水混着酒液咽进肚里。
谢安则对身旁的谢玄笑道:“陛下有当年武帝的风范。”
宴席散去后,司马曜独自留在殿中。
案头摆着《论语》,其中“政者,正也”
四个字被圈了又圈。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昌明,真正的权柄,不在玉玺里,在读书人的笔杆子上,在百姓的心坎里。”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上织出银霜。
李陵容捧着寝衣走进来,见他对着《论语》出神,轻声道:“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母后。”
司马曜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你说,朕能让晋室变得像武帝时一样强吗?”
李陵容蹲下身,替他理了理衣襟。
她的手不像其他贵妇人那样细嫩,掌心有薄薄的茧,那是早年在王府浣衣、后来抚养孩子留下的痕迹。
“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