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整座乱葬岗,塌陷了。
毫无征兆。
那片由万千骸骨铺就的大地,如同一张被撕裂的巨口,向下吞噬一切。
地堂的陷阱,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流沙,尖刺,深不见底的沟壑,构成了一座真正的死亡迷宫。
蓑衣客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停滞。
他脚下那片被他掌控的阴影领域,在这蛮横的地脉崩塌面前,被撕得粉碎。
他没有坠落。
他的身影在原地微微一晃,便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残影,试图遁入更高处的阴影。
可他失败了。
“嘶嘶——”
无数道碧绿色的毒雾,从崩塌的裂缝中升腾而起,瞬间将整片天空笼罩。
蛇母的剧毒,隔绝了月光,也隔绝了所有可供穿梭的阴影。
蓑衣客的身影,第一次,被逼得显露在了实处。
他静静地悬浮于半空,破烂的蓑衣无风自动。
“有趣的布置。”
他沙哑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惊慌,反而带着一丝真正的好奇。
朱宁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对着下方那片混乱的深渊,虚虚一握。
“起。”
工堂与地宫相连的地脉,轰然共鸣!
崩塌的深渊之内,无数由白骨与岩石构成的狰狞尖刺破土而出,如同一片倒生的丛林,封死了蓑衣客所有的落脚点。
这是朱宁为他准备的,第一道大餐。
蓑衣客似乎笑了一下。
他没有选择硬闯,而是缓缓地,向着深渊的更深处落去。
他的身影,在坠落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淡,仿佛要融入那片绝对的黑暗。
可就在他即将彻底消失的瞬间。
一道比深渊更纯粹的,惨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下落的路线上。
是白骨。
它没有散出任何气息,只是静静地悬停在那里,像一尊早已等待了千年的死亡神像。
它缓缓抬起了那只修长的骨手。
没有攻击,没有杀意。
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眶,“凝视”
着这个,与自己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不之客。
蓑衣客的身影,在半空中猛地一顿。
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第一次,真正落在了这具完美得不似凡物的骨架之上。
“原来,这才是你的底牌。”
他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凝重。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具骨架,与自己脚下那些被阴影抹去的炮灰,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同等的,对死亡的绝对掌控。
“可惜,”
蓑公客缓缓摇头,“你养的这头饿鬼,还未长成。”
他不再有半分犹豫。
他那只干瘦的手,从破烂的蓑衣之下探出,对着那尊沉默的骸骨君王,轻轻一指。
没有光,没有影。
只有一道纯粹的,足以抹去一切存在的“空无”
之意,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刃,狠狠刺向白骨的魂火!
这是他当初在枯骨林,用来威慑朱宁的,同一种力量!
白骨没有躲。
它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两只同样由最纯粹的死亡构筑的骨手,在半空中,轻轻地,对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微不可察的,仿佛来自九幽的……
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