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令如山,自地宫压下。
浪浪山这台刚刚拼凑起来的战争机器,第一次,为了同一个目标,开始出低沉的轰鸣。
云岭之巅,丹炉的火光彻夜未熄。
大师兄面如死灰,他将最后一丝道法修为,尽数灌注于脚下那错综复杂的地脉。
青色的灵力如游丝,艰难地向着西南方那片死寂的凶地延伸。
每一次连接,都让他苍老的身躯剧烈一颤。
地堂的效率最高。
新任的蜈蚣王不敢有半分怠慢,他将自己最精锐的子孙尽数派出。
万千利爪之下,乱葬岗的地底正在被悄无声息地掏空,化作一座布满了流沙与尖刺的死亡迷宫。
每一条隧道,都通往绝路。
青木岭的瘴气,无声无息地渗入了乱葬岗的每一寸土壤。
蛇母没有亲自前来。
她只是通过那些蛰伏于阴影中的毒蛇,将一滴滴足以见血封喉的奇毒,注入了那些翻开的新土之下。
风一吹,便能带起致命的芬芳。
北坡的熊妖军阵,则像一群真正的幽灵,消失在了乱葬岗外围的密林之中。
熊山巨斧拄地,沉默如铁,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嗜血与狂热。
他们在等。
等那头猎物,踏入陷阱。
地宫深处,朱宁缓缓睁开了眼。
他那副厚重的地龙骨甲之上,裂痕依旧。
可那双死寂的眼瞳里,却多了一丝以往从未有过的锐利。
他缓缓站起身,那副厚重的地龙骨甲与元磁矿石摩擦,不带半点声息。
“游子。”
“在。”
一道黑影从横梁上无声地落下。
“守好这里。”
朱宁没有再多言,身影在没入地宫阴影的瞬间,便彻底消失不见。
他像一道真正的鬼影,穿行于地堂刚刚挖开的秘密甬道,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座为他准备好的舞台行去。
乱葬岗的风,停了。
冲天的阴气比往日浓了十倍不止,将整片凶地笼罩在一片灰黑色的死寂之中。
朱宁的身影,从地底的一处隐蔽洞口“浮”
现。
他没有隐藏。
他一步步,走上了那片白骨海洋的中央,在那尊新生的骸骨君王面前,盘膝坐下。
白骨没有动。
它只是静静地立着,空洞的眼眶“凝视”
着自己的王,像一尊最忠诚的护卫。
朱宁缓缓摊开手。
那具由他裂骨铸就的苍白骨匣,无声地浮现。
他缓缓地,打开了骨匣。
没有金光万道,没有梵音禅唱。
只有一抹柔和的、仿佛能洗涤神魂的金色光晕,从匣中溢出,将这片白骨的炼狱,照得一片暖融。
他将自己,当成了最显眼的,饵。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风,依旧没有吹起。
就在朱宁的指尖,在冰冷的骨匣上轻轻敲击,耐心即将耗尽之时。
他身前那片平整的地面,那片被暗堂剧毒浸透的土壤,毫无征兆地,微微一动。
他脚下的阴影,活了过来。
那片属于他自己的,与他形影不离的阴影,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墨汁,缓缓地,向外蔓延,扭曲,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他没有从远处走来。
他直接,从朱宁自己的影子里,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破烂蓑衣,头戴斗笠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朱宁的面前。
他离他,不足三尺。
“你,很大胆。”
沙哑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在朱宁的耳边响起。
朱宁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从自己影子里走出的不之客,那双死寂的眼瞳里,没有半分波澜。
他缓缓地,合上了骨匣。
“前辈,”
朱宁的声音嘶哑,“你来晚了。”
蓑衣客似乎笑了一下。
“不晚。”
他缓缓抬起那只干瘦的手,指向了朱宁。
“你的命,刚刚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乱葬岗,所有的阴影,都仿佛受到了他的召唤,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度,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