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口之外,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白骨海洋。
那股被尘封了万年的死气,混杂着更加古老、也更加纯粹的龙威,如同一堵无形的墙,狠狠拍在朱宁的脸上。
他那副刚刚重塑的地龙骨甲,竟在这股威压下出一阵细微的呻吟。
新任的蜈蚣王早已瘫软在地,巨大的复眼里倒映着那片白骨的汪洋,连动弹一根触须的勇气都已丧尽。
朱宁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片埋葬了整个时代的巨坟。
他的目光,越过了层层叠叠的骸骨,最终落在了那片海洋的最中央。
一座王座。
一座,由更加庞大、也更加完整的龙骨盘踞而成的白骨王座。
王座之上,空无一人。
只有一杆早已失去了所有光泽的画杆方天戟,斜斜地插在那里,戟刃直指洞顶那片无尽的黑暗。
仿佛要将这天,都捅出一个窟窿。
“那……那是什么……”
蜈蚣王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了调。
朱宁没有回答。
他一步踏出,走入了那片白骨的海洋。
“咔嚓。”
脚下的骸骨应声碎裂,化作最细腻的粉末。
他一步步,向着那座龙骨王座走去。
每一步落下,都让这片死寂的世界,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龙骨的威压就越是强烈。
蜈蚣王不敢跟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尊骨白的魔神,独自一人,走向那片禁忌的中心。
朱宁的脚步,停了。
他离那座王座,已不足十丈。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杆画杆方天戟的戟身之上,刻着两个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妖文。
“天河”
。
朱宁的瞳孔骤然收缩。
天河水府。
这杆戟,是那名龙族叛将的兵器!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试图用神念去触碰那杆沉寂了万古的凶兵。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杀意,毫无征兆地,从那杆方天戟之上轰然爆!
那不是怨念,更非残魂。
而是一种纯粹的,宁折不弯的,战意!
朱宁闷哼一声,只觉神魂仿佛被万千钢针狠狠刺穿,踉跄着倒退了半步。
他那双死寂的眼瞳里,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稀释的惊骇。
仅仅是残存的战意,便已如此恐怖。
这杆戟的主人,生前究竟是何等存在?
朱宁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没有再贸然试探。
他的目光,从那杆凶兵上移开,落在了那座由龙骨盘踞而成的王座之上。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缓缓上前,绕过那杆方天戟散出的无形气场。
他看到了。
在王座的扶手之上,用一种更加锋利的笔触,刻着一行小字。
字迹潦草,充满了不甘与决绝。
“天庭有叛,罪在灌江口。”
又是这句话!
朱宁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几乎可以断定,留下这行字的,与地牢中那具天兵骸骨,乃是同一人。
可他为何要将遗言,刻在这里?
朱宁的目光再次扫过王座,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
在王座的另一侧,那同样由龙骨构成的扶手上,还有另一行字。
字迹截然不同,充满了张狂与霸道。
“敖某一生,不敬天地,不礼鬼神。”
“只恨,信错了兄弟。”
朱宁的呼吸,在这一刻,陡然一滞。
他缓缓伸出手,骨白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
入手冰凉,却又透着一股仿佛能灼伤神魂的,滔天恨意。
就在这时。
那杆斜插于王座之上的画杆方天戟,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
仿佛在回应着,这迟来了万年的……
触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