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杆画杆方天戟,轻轻震动了一下。
万古的死寂中,这一丝微不可察的颤鸣,却如惊雷般在朱宁神魂深处炸响。
他骨白的指尖,还停留在“信错了兄弟”
那行刻字上。
冰冷的龙骨,透着一股能灼伤神魂的滔天恨意。
朱宁缓缓收回了手。
他没有再去看那两行遗言。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杆斜插于王座之上的凶兵。
它在回应。
回应的不是力量,而是那份跨越了万古的不甘。
新任的蜈蚣王早已瘫软在豁口之外,巨大的复眼里只剩下无法稀释的恐惧。
朱宁没有理会他。
他一步步,再次向那座龙骨王座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方天戟的无形气场就越是凌厉。
纯粹的战意如千万根钢针,刺得他地龙骨甲嗡嗡作响。
朱宁停在气场边缘,不再前进。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掌心之中,一缕融合了佛魔骸骨之力的妖力,缓缓浮现。
他没有攻击,只是将这缕驳杂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嗡!
方天戟再次震动,这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与暴虐!
那股纯粹的战意轰然爆,将朱宁探出的那缕妖力绞得粉碎!
朱宁闷哼一声,踉跄着倒退了半步。
这杆戟,不认他这身东拼西凑的力量。
朱宁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左肩,那枚早已隐没的独眼狼图样,血光一闪。
一股纯粹的暴戾魔意,如一头无形的凶狼,咆哮而出。
结果,还是一样。
方天戟的战意更加凌厉,仿佛被触怒的神只,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佛光,亦是如此。
这杆戟,不敬神佛,不礼妖魔。
它只忠于它唯一的主人。
朱宁沉默了。
他看着那座空无一人的王座,看着那杆孤傲了万古的凶兵,脑海中,一个疯狂的念头,轰然炸开。
他不再试图用任何力量去触碰。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将自己的神念,化作最纯粹的意志,再次探了过去。
这一次,他的意志里没有贪婪,没有试探。
只有那句,他刚刚从龙骨上感受到的滔天恨意。
嗡!
画杆方天戟,剧烈地颤鸣起来!
那股凌厉的战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找到了知音般的,苍凉与悲鸣。
它不再排斥。
朱宁的神念,第一次,毫无阻碍地,触碰到了那冰冷的戟身。
轰!
一幅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天河倒灌,血染九霄。
一名身披金甲、看不清面容的龙族神将,手持这杆方天戟,正与另一尊更加伟岸的身影死战。
他身后,是无数妖族战士的尸骸。
他面前,是他曾经最信任的袍泽。
画面,戛然而止。
“噗!”
朱宁猛地喷出一口逆血,与方天戟的连接应声崩断。
他脱力般地单膝跪地,大口喘息,那双死寂的眼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他看到的,是背叛。
一场,足以颠复上古妖庭的惊天背叛。
朱宁缓缓站起身。
他知道,自己现在还远没有资格,去握住这杆承载了无尽怨念的凶兵。
它不是一件兵器。
它是一把钥匙,也是一道枷锁。
它在等。
等一个,能替它主人,完成那场未竟之战的人。
朱宁没有再停留。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龙骨王座,将那杆名为“天河”
的方天戟,牢牢刻在了自己的神魂深处。
他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大……大王……”
蜈蚣王看着那尊从白骨海洋中走回的魔神,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朱宁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将自己冰冷的声音,留在了这片死寂的巨坟里。
“封死这里。”
“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