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才至,京城便已沉浸在为万寿圣节预备的喜庆与忙碌中。今年恰逢皇帝五十整寿,庆典规模远胜往年。宫中旨意已下,寿辰当日,不仅文武百官需入宫朝贺,特许三品以上命妇皆可随诰命入宫觐见,共襄盛举。
这日晌午,永安侯府的门房捧着鎏金朱漆的宫制请柬,一路小跑着送入内院,直达澄心苑。那请柬上分明写着“永安侯夫人洛氏”的字样,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刺得人眼热心跳。
消息如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侯府内外漾开层层涟漪。
太夫人闻讯,当即命人将洛晚晚唤至福鹤堂。老人家捻着佛珠,脸上是掩不住的欣慰与凝重:“晚晚,陛下万寿,天恩浩荡,这是你的体面,也是侯府的荣耀。宫闱重地,规矩森严,一举一动,皆关乎侯府颜面,万不可有丝毫差池。”她拉着洛晚晚的手,细细叮嘱觐见时辰、服饰品级、言行举止,甚至连入宫后行走的步幅、叩拜的姿势、回话的声量,都一一分说,唯恐遗漏半分。那份郑重,远比以往任何一次交代家务事都要严肃。
洛晚晚敛衽静听,心中明了,这看似风光的恩典,实则是步步惊心的考场。她恭顺应下:“孙媳谨记祖母教诲,定当慎之又慎,绝不敢有负祖母厚望,有损侯府清誉。”
从福鹤堂出来,洛晚晚的心并未轻松几分。晚间歇息前,萧煜难得地早早回了澄心苑。他挥退下人,书房内只余夫妻二人对坐。烛光下,他神色如常冷峻,但开口的话,却字字千斤:
“万寿节宴,群臣命妇齐聚,亦是各方势力交汇之时。”他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件寻常公务,目光却锐利如刀,“几位皇子妃皆会出席。太子妃性子和婉,但身后站着皇后娘娘与柳阁老一系;三皇子妃出身将门,性子爽利,其父掌着京畿部分兵权;五皇子妃……是淑妃的内侄女,心思活络,与武安伯府往来密切。”
他每说一句,洛晚晚的心便沉一分。这哪里是介绍女眷,分明是在勾勒朝堂势力图谱。
萧煜顿了顿,继续道:“此外,几位有分量的老太妃、长公主也会在场。尤其是德宁长公主,乃陛下胞妹,性子孤高,眼光毒辣,但若得她青眼,益处良多。至于后宫诸位娘娘……”他略一沉吟,“除皇后娘娘需按礼觐见外,若无特召,不必主动亲近,但需记得几位有皇子傍身的宠妃品级封号,免得失仪。”
这番提点,远比太夫人的礼仪课更凶险,直指宫宴背后盘根错节的人情与势力。洛晚晚知道,这是萧煜在以他的方式,为她铺设一条尽可能安全的路径,也将侯府部分的政治处境,隐晦地交到了她的手中。
“妾身明白了。”洛晚晚深吸一口气,郑重应下,“会谨记侯爷提点,多看少言,循礼而行。”
萧煜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但那份无声的托付与隐隐的担忧,洛晚晚清晰地感受到了。
侯府之外,这封请柬同样激起了不小的动静。与侯府交好的人家,如晋王府,很快派人送来了贴心的提醒和些许宫中的最新风向。而那些与侯府或有旧怨、或存心观望的王府、公府,则更是暗地里拭目以待,想看看这位近来声名鹊起、以商贾之身执掌侯府中馈的新夫人,究竟能在森严宫规和众多贵妇审视下,展现出何等样貌。是惊慌失措,还是沉稳得体?是上不得台面,还是真有过人之处?这无疑是一次对其出身、教养、乃至背后侯府实力的公开检验。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洛晚晚闭门谢客,开始了紧张的筹备。
服饰是头等大事。按品大妆的翟冠、霞帔自有定制,繁琐却不容出错。洛晚晚亲自盯着丫鬟们查验了一遍又一遍,确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