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和爆炸声,让他浑身剧震!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爆炸的气浪甚至让这条深巷里的空气都在震颤,碎雪和尘土簌簌落下。
老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死死扶住旁边冰冷的、布满苔藓的砖墙,大口喘息着,浑浊的眼睛望向城下那一片混乱的火光。
那不是计划中约定的城北!
枪声来自四面八方!
“阿爸吉!”
老妇人金顺玉不知何时竟追了出来,她扑到巷口,看着火光冲天的城池,吓得魂飞魄散,声音尖利地哭喊,“回来!
太危险了!
快回来啊!”
老人回过头,火光在他刻满风霜的脸上跳跃着,映亮了他眼中那团比烈火更炽热的决心。
他咧开嘴,露出所剩无几的牙齿,对着下方惊惶的老伴,竟露出了一个近乎灿烂的笑容,带着孩童般的执拗:“顺玉!
你听!
是王师!
王师在攻城了!
我得去!
我得让王师看见!
咱们……咱们还认这旗子!”
他不再耽搁,用尽全身力气,佝偻的腰背仿佛挺直了一瞬,抱着那沉重的包裹,继续朝着城楼上那面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早已残破不堪的旗杆,一步,一步,向上挪去。
每一步踏在冰冷的石阶上,都沉重得如同擂鼓。
城下的战斗已进入最残酷的巷战。
起义的朝鲜军警备团士兵,和闻讯从藏身之处涌出的、拿着菜刀、木棒、猎枪甚至石块的民众,如同决堤的洪水,与反应过来、负隅顽抗的日军小队、宪兵在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巷口展开了惨烈的搏杀。
枪声、爆炸声、冷兵器碰撞声、临死的惨嚎声、愤怒的吼叫声、妇女儿童的哭喊声……彻底将富宁城点燃。
日军司令部通往北门的要道上,一队日军依托沙袋工事和街角的砖墙,用两挺歪把子机枪组成了一道疯狂的火网。
交叉的子弹如同灼热的镰刀,将冲锋的起义军和民众成片扫倒。
冲在最前面的朴勇哲左臂中弹,鲜血瞬间浸透了厚厚的棉衣,他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断墙上。
“龟儿子!
火力太猛!”
金大钟拖着一条被弹片划开大口子的腿,挣扎着爬到朴勇哲身边,脸上沾满血污和尘土,对着一个抱着炸药包、匍匐在墙角阴影里的年轻士兵嘶吼,
“狗娃子!
看到那堆沙袋没有?右边!
从右边那堵塌了的墙根底下爬过去!
炸了那挺机枪!
要得?”
那个叫狗娃子的年轻士兵,脸上稚气未脱,眼中却只有一片决死的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