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扶起:“莫要如此,快起来说话。”
老妇泪流满面:“十年前,我们都说招娣是‘招弟’,是个克亲的命格,连葬都不让她进祖坟。她娘想给她立块碑,被族长砸了。可昨夜……昨夜我们全村三十多个孩子,全都梦见她站在井边唱歌,唱的是《月儿弯弯照九州》……醒来就发烧哭喊,说‘姐姐冷,要名字’……”
旁边一名中年汉子抹着眼泪接话:“我家小子今早醒来,拿着炭笔写了整整一页名字,说这些都是‘住在井里的哥哥姐姐’。我们对照族谱,竟有十七个早夭的娃娃,连出生时辰都没记全……”
映雪静静听着,心如刀割。
她接过那份名单,纸上字迹歪斜,显然是孩子所写,墨痕斑驳处还沾着泪渍。可每一个名字都被认真圈出,旁边标注着年龄、死因、遗言片段??
>“李狗剩,五岁,饿死。临终说:‘我想吃一口白米饭。’”
>“王翠花,八岁,病亡。妹妹梦见她:‘替我告诉阿爹,我不怪他卖我。’”
>“赵二牛,六岁,跌进山沟。托梦给娘:‘我捡了好多野果,等你来吃。’”
她的手剧烈颤抖。
这些不是数据,不是条目,是一个个未曾出口的告别,是一次次被打断的呼救。
“你们愿意让她们有名么?”她忽然抬头,目光灼灼。
众人一愣。
“我是说,”映雪一字一顿,“你们愿不愿正式将这些孩子的名字录入族谱?愿不愿每年清明为她们烧一份纸钱,喊一声乳名?愿不愿告诉后代,她们不是‘早夭’两个字就能打发的存在?”
厅内死寂。
许久,那老妇颤抖着点头:“愿……我们愿。”
“我也愿!”中年汉子哽咽,“从今往后,我家每顿饭多摆一副碗筷,说是给‘井里的孩子’留的。”
“我愿!”另一人高喊,“我要把我家丫头改名叫‘念娣’,让她一辈子记得招娣!”
映雪缓缓起身,走到柜前取出一方红绸包裹的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铜质印章,上刻四个篆字:“名归其所”。
这是她二十岁时亲手所制,二十年来,仅盖过三次??每一次,都意味着某个被遗忘的灵魂终于重回人间记忆。
她蘸了朱砂,郑重在名单末尾按下印痕。
刹那间,厅外忽起一阵清风,卷起满地落叶,在空中旋成一道小小的龙卷。风中似有无数童声低语,笑声、啜泣声、轻轻的道谢声交织在一起,最终汇成一句:
“谢谢你们,想起我们。”
村民们纷纷跪地,痛哭失声。
阿禾站在门边,双手合十,眼中泪光闪动。她看得见??那阵风里,确实有十几个小小身影一闪而过,有的挥手,有的鞠躬,有的把一朵野花放在门槛上,然后悄然消散。
午后,村民离去。
映雪独自坐在院中长明灯下,重新翻开《听亡录》,准备誊录新名单。可刚提笔,忽觉指尖刺痛,一滴血珠渗出,恰好落在纸上,晕染开一个小小的红点。
她怔住。
这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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