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官暗中掣肘。
张璁与桂萼深知,单靠雷霆手段和皇帝的决心,已不足以撼动这盘根错节的利益联盟。他们需要更系统的方案,更堂皇的旗帜,将“大礼议”奠定的“正位”名分优势,转化为压倒一切反对、推行更深入改革的政治势能。
于是《正典礼第七上十三议疏》,便呈递到了御前。
这道奏疏全面阐述议礼涉及的问题,他们通过这十三事指斥反对改谥的杨廷和一系为朋党,批评支持“濮议论”也就是护理派的朝臣,主张让嘉靖皇帝正式下诏追尊生父朱祐杬为“皇考恭穆献皇帝”,去掉本生二字。
这是迫使群臣再一次站队,更是一把血淋淋的刀。
张璁和桂萼二人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杨廷和的致仕后,护礼派蒋冕、毛纪等虽然也是大学士,但没有杨廷和的影响力,此时正是应该进攻的时候,一举清理掉护礼派,使新政大力推行。
嘉靖帝已经这样一动不动地看了近半个时辰,对于张璁和桂萼要权力推动新政而言,他同样需要收拢整个帝国的权力。
可以说比他们二人更为迫切,从湖北安陆到京城,以小宗世子坐上皇帝宝座,身边没有任何可用之人,无人可以理解他心中的那种不安。
也因此,他要权力,必须要把权力抓在自己手中。
堂兄朱厚照的死亡,他一直觉得蹊跷,正值壮年,身子康健雄武,怎么就落个水死了?
人的疑心一起,就很难停的下来。
说起来有些可笑,掌握九洲万方的堂堂大明皇帝,成了最没安全感的人。
终于,那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
嘉靖帝的目光,终于从奏疏上抬起,没有看张佐,也没有看任何地方,只是投向暖阁深处那跳动的烛火。
“诏张璁、桂萼,明日……文华殿,陛见。”
“奴婢遵旨!”张佐恭敬领命。
暖阁内,再次只剩下年轻的帝王一人。
嘉靖帝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份仿佛重若千钧的奏疏上。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抚过那封面上刚劲的题字——《正典礼第七上十三议疏》。
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笑容冰冷如刀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