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营地，死寂如渊。
唯有篝火在寒风中苟延残喘，发出噼啪的呻吟。
苏白盘膝坐在火堆旁，闭目凝神，只有偶尔被山风吹起的衣角证明他是个活人。
李十七如同一道凝固的阴影，伫立在营地边缘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鹰隼般的目光穿透沉沉的夜雾，死死盯着山下那片吞噬了所有声息的黑暗。
他的手，一直按在腰间短刀的刀柄上，骨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时间一点点流逝，冰冷刺骨。
山下，密林深处。
那名暗桩捏着那枚刻有“詹”字的东宫腰牌，在瘫软在地的陈宁和那几个抖如筛糠的随从脸上来回扫视。
“说。”
暗桩的声音像进每个人的耳膜。
“是太子殿下让你们跟着陈大人，还是詹事府里哪位大人……自作主张？”
他刻意将“大人”二字咬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讥讽。
陈宁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哪敢说？胡惟庸的命令是绝密！
可东宫詹事府的人出现在自己队伍里，这盆脏水泼下来，他浑身是嘴也洗不清！
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贪图那点功劳，接了这趟要命的差事！
那个面白无须、交出腰牌的年轻随从，此刻却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兔子，猛地抬起头。
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惨然，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是……是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密令！让我等暗中护卫陈大人！”
“保护……保护陈大人南下公干，不得有失！”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神却不敢看陈宁，只死死盯着地面。
“护卫？”
暗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短促地嗤笑一声，手指用力摩挲着那枚冰凉的铜牌，目光转向陈宁。
“陈大人，您这面子可真够大的。南下公干？公干什么？需得东宫詹事府的人，和漠北血狼卫的亡命徒，一道护卫您？”
他逼近一步，刀尖几乎要戳进陈宁因恐惧剧烈起伏的咽喉。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给你个痛快。否则……”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血狼卫尸体。
“老子让你尝尝比他们慢十倍的死法。”
冰冷的刀锋触感让陈宁浑身一僵，死亡的恐惧彻底压倒了其他一切。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念头：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是……是胡相！”
陈宁崩溃地嘶喊出声，涕泪横流。
“胡相！是胡相派下官来的！查探……查探桃花县！查探那个县令苏白！”
“查他搞出的那些……那些妖物！”
他语无伦次，只想把所有罪责都推到胡惟庸头上。
“血狼卫是胡相安排的！为了……为了以防万一！”
“东宫的人……下官……下官真不知道啊！他们定是……定是假冒的！对！假冒的！”
“放你娘的屁！”
那个年轻随从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目眦欲裂。
“明明是太子殿下……”
“噗！”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嘶吼。
旁边一名暗桩面无表情地收回染血的刀柄，年轻随从保持着前扑的姿势。
太阳穴上多了一个深深凹陷的坑，眼球暴凸，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剩下的几个詹事府随从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缩成一团。
暗桩对同伴的举动视若无睹，只是冷冷地盯着陈宁。
“胡惟庸？查探苏白？就这些？”
“就这些！就这些！”
陈宁拼命点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下官知道的就这些！胡相只让查探，绝无……绝无加害之意啊！”
“这些血狼卫……许是胡相怕路上不太平……派来保护下官的！”
“定是如此！对！定是如此！”
他语无伦次地为自己、也为胡惟庸辩解着，试图抓住最后的生机。
暗桩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抬头，目光穿透林隙，望向山巅的方向。
半晌，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细长的竹筒，拔掉塞子，对着天空，猛地一拉！
“咻——！”
一道尖锐到刺耳的厉啸撕裂夜空，在漆黑的天幕上狠狠划开一道转瞬即逝的裂痕！
方向，直指山巅营地！
信号！
山巅。
李十七几乎在焰火炸响的同一刻便猛地扭头，赤红的光芒映亮了他那双骤然收缩的瞳孔！
那信号的含义，如同冰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