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抬头，目光穿透林隙，望向山巅的方向。
半晌，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细长的竹筒，拔掉塞子，对着天空，猛地一拉！
“咻——！”
一道尖锐到刺耳的厉啸撕裂夜空，在漆黑的天幕上狠狠划开一道转瞬即逝的裂痕！
方向，直指山巅营地！
信号！
山巅。
李十七几乎在焰火炸响的同一刻便猛地扭头，赤红的光芒映亮了他那双骤然收缩的瞳孔！
那信号的含义，如同冰水浇头。
“敌踪确认，胡党涉入，东宫涉入，目标暴露，极度危险！”
他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拔刀冲下山去！
“站住！”
苏白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链，瞬间锁住了李十七即将暴起的身形。
不知何时，他已睁开眼，站起了身。
火光跳跃，映着他平静到可怕的侧脸，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波澜。
“大人！”
李十七猛地转身，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嘶哑。
“山下已确认！胡惟庸的人，还有东宫的人！全都冲着您来了！此地已极度凶险！请大人速随属下……”
“殿下还在帐中。”
苏白打断他。
“药力未稳，此刻强行下山，寒气反噬，凶险百倍。”
李十七一滞，目光下意识扫向朱标的帐篷，里面依旧毫无声息。
他急道。
“那属下带人下去……”
“下去做什么？”
苏白的目光终于转向他，平静得令人心悸。
“杀光他们？还是抓起来，等明日交给殿下审问？”
李十七被问住了。
锦衣卫行事，向来只奉陛下密旨，快刀斩乱麻，何曾考虑过什么审问程序？
“山下那些人。”
苏白的一字一句敲在李十七心坎上。
“不管是谁派来的，他们此刻，都只是贼人。”
“他们死了，是死无对证。他们活着，无论说什么，明日天一亮，都只会变成‘污蔑太子、构陷大臣’的疯言疯语。”
他微微一顿，目光锐利如刀锋。
“可若你现在带人下去，无论杀或擒，动静都会传到殿下耳中。”
“殿下若知山下不仅有胡惟庸的探子，更有东宫詹事府的人……你让殿下如何自处？让陛下……如何处置？”
李十七的呼吸猛地一窒！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他只想着保护苏白这个陛下明令要保的“刺”，却忘了眼前最大的变数，是帐中那位身份贵不可言的太子！
若让太子知道东宫的人出现在这必杀之局里……
“那……那大人的意思是？”
李十七的声音干涩无比。
“等。”
苏白只回了一个字。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山下那片被信号短暂撕裂又归于黑暗的密林。
“等天亮。等殿下药力稳固。等山下那些贼人……自乱阵脚。”
他负手而立，山风吹动他单薄的衣袍，猎猎作响。
那背影在跳跃的火光和浓重的夜色映衬下，竟透出一种渊渟岳峙般的孤绝与漠然。
李十七看着他的背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县令，其心思之深，手段之狠，对大局的掌控之精准，远超他的想象。
自己这双盯着他的眼睛，究竟……看透了几分？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刀柄，沉默地退回到阴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