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铁骑静如沉雪。
大营表面稳如磐石。
然而。
拓拔焱的心,却在慢慢沉下去。
不是因畏。
不是因弱。
而是因为他清楚知道——
真正的危险,往往不是敌军的刀锋。
而是敌军的沉默。
他缓缓闭上眼。
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敲了一下。
一声。
很轻的声响。
却像是敲在风雪深处的铁上。
他心中默声。
“若我猜得不错……”
“那么我们以为已经掌控的一切……”
“可能正在慢慢地,从我们掌心里滑出去。”
那一瞬,风雪像是更冷了。
风吹动大帐,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回声。
拓拔焱睁开眼。
心中那种无法言明的危机感,终於彻底成形。
没有形体。
没有方向。
却清晰到足以令他握紧刀柄。
仿佛——
远处正有一把无声的刀,从雪中亮起,正悄悄朝这三十万铁骑的背后落下。
……
大疆!
大疆皇城的天色始终比边境更重一分。
高墙深深,积雪堆叠在垛口之间,如同被刀反覆削出的白冷边缘。
城中无战火,无兵声,反比平阳前线更显静默。
静得像一口深井。
外面风雪呼啸。
井底却只有心跳声迴响。
拓跋燕回踏入皇城时,步伐不急不缓。
披风落雪,裙角落雪,睫尖落雪。
所有的雪都在她走入殿前时轻轻滑落,仿佛她与这座城隔著一层目不能触的气。
她面容平静,唇色极淡。
却没有人敢直视她的目光。
因为她是公主。
也是將要被记入大疆史册的人。
无论將来功过如何。
宫门守卫见她归来,尽皆俯身。
无人敢多言。
拓跋燕回只是抬手,薄薄一声:
“去传拓跋蛮阿。”
声音轻。
却像是拂过铁刃的指尖。
带著无形的命令。
拓跋蛮阿——
大疆皇室远支侧系出身,少年时隨拓跋努尔征西立下数次军功,因论功行赏受封为辅政大臣。
大汗未归期间,他手握“通关密令”,代行边关调度与军政处理之权。
表面恭谨忠诚,心思却深,野心极重。
与拓跋燕回之间——
他既覬覦权势,也对她存有私慾。
这两者交缠,使他对拓跋燕回毫无防备。
没过多久,辅政大臣拓跋蛮阿匆匆赶来。
他身著大臣冬朝服,狐裘厚重,鬢角因为连夜操持朝务而略显疲色。
但目光中,却藏著极深的野望与自得。
见到拓跋燕回,他先是恭敬一躬。
隨后嘴角却压不住地扬起了一丝笑意。
那笑意藏得並不深。
甚至近乎灼热。
“殿下。”
“许久未见。”
拓跋燕回盈盈一礼,语调温和。
“蛮阿大人辛苦。”
“殿下归来,便是我大疆之幸。”
“今晚可愿与我共膳”
这句话一落。
拓跋蛮阿心中那一丝积压许久的慾念与念想,便像被人轻轻推了一把。
推入火里。
他几乎立刻答道:
“殿下相邀,是臣之荣。”
这句话里没有丝毫迟疑。
甚至连礼法分寸都淡了半分。
拓跋燕回轻轻一笑。
笑意极浅。
却恰到好处。
既不拒人。
也不迎人。
像是在水面上轻轻落下一片雪。
“那便请。”
……
夜色深沉,宫灯亮起。
殿中暖火映照金纹,香菸繚绕,如同在深宫深处燃烧著某种看不见的命运。
席上,拓跋蛮阿亲自更衣整饰,神色带著难以掩饰的喜色与企盼。
拓跋燕回举杯,眉目温柔。
她的声音很轻。
“
